谢凉点头:“我知道,听他们说起,便过来了。”
他说话后又低头看裴词,睫毛透过太阳,显得十分长,裴词看到,莫名觉得恨小狸花有点像。
于是没忍住抬手摸了下谢凉的头。
这一下,江林生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震惊的看向裴词,江远更是一脸我看不懂,我大受震撼的模样。
谢凉倒是反应良好的模样,一脸躺平任摸的意思。
裴词看看师徒俩,又看看他,掩唇轻咳一声。
因为手边没有小狸花,他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作为缓解尴尬的动作,然后拿起桌上的折子给谢凉看:“这是……?”
他没有明说,但谢凉一看便懂了。
他盯着折子看了一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模样看起来还挺满意,接过折子,淡声说道:“我觉得这般说话,很好用。”
他说着略微抬了抬下巴,对身后的江远示意,江远领会,小跑着过来,将怀里抱着的折子递给裴词。
这都是今日刚刚送来的折子,谢凉挑了几个,自己还没来得及看,裴词看了看,没接过来,他便自己打开给裴词看。
新折子明显与桌上的旧折子不同了,语调柔和太多,也安分太多,更不和谢凉东拉西扯,左顾而言他了,看起来十分恭敬的模样。
……虽与裴词某些想法有些出入,但不得不说,谢凉的有些手段,对于臣子,十分好用。
想想传言中曾一度被朝臣掣肘的先帝,裴词有些无奈,只能感慨……恶人自有谢凉磨。
而对于老实下来的折子,谢凉没再为难,通通一个阅字了事。
他批着折子,裴词闲来无事,便让人把小狸花抱来,撸着猫,和他说科举的事。
北疆四十二府,地域极为辽阔,能够选拔的人才其实非常多,只是这些人具体如何任用,是不小的问题。
朝中的人自然要替换一批,却不能太过直接,很容易引起反抗,只是这次科举对谢凉太过重要,能够任用的人,也不能随意打发了了事。
一些一看便很重要的位置,和一些看似不起眼,却十分重要的位置,让什么人上去,就要仔细考量。
除此之外,此次科举,谢凉划分了不同种类,不同科目,且要求各府成绩出色的考生,都来到上京府参加总试,然而总试主考官,他却迟迟没有任命。
主考官对谢凉十分重要,关系到接下来的官员考核,绝对需要和谢凉站在一边的。
只是谢凉身边武将颇多,文官相对罕见,即使有,也不足以压住朝堂上的诸多老臣。
平心而论,裴词是合适的。
只是他不太清楚谢凉如今的想法,更不知道在他做过某件自己也不记得,却对谢凉十分不友好的事之后,虽然谢凉不怪他。
却是不是还愿意让他接触朝堂上的事。
裴词的思索,谢凉抬头的空隙便看到他,虽不能完全猜到,但也能猜到一些。
于是搁下笔,十分直白问裴词道:“在想什么?”
裴词手里撸着小狸花,没有隐瞒的意思瞒着,如实道:“是主考官的任命,至关重要,阿景,你想好是谁担任了吗?”
谢凉闻言歪了歪头,看着裴词。
他的眉目清冷,神情也不苟言笑,乍一做出这样有点可爱的动作,裴词不由得被戳中一下。
然后听他道:“先生,不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第21章
谢凉性格里为数不多的体贴就在最不经意间体现出来。
比如现在,他这么说,很难说这是他一瞬间的打算,还是他早已经生出的想法。
只是他的声音平静,目光也很理所当然,反倒让裴词一瞬间卡了壳,想了想,竟也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
省去许多没用的猜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拉扯,只是很直接道,就是你呀,他自己的想法就也全数体现出来。
裴词看着谢凉,眨了眨眼,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他接了这个事,往后再住在宫里,就不大合适了。
不说其他人有事时找他不方便……就是这般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往后有人越过皇帝,直接来找他商讨政务,听起来就有些奇怪。
“我想了想,这几日还是搬出去比较好。”等到各府科考的差不多,有名次的学生该来上京府参考时,裴词找到谢凉商量。
谢凉这段时间相当大方,有关科考的事,放手给他的十分干脆,一点也没有多心模样。
因此裴词找到他说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只是很平常问出口。
没想到谢凉放权时爽快,一听到裴词要走,模样看着就不大情愿了。
他也不直说,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看小狸花,把小狸花看的毛都炸了,才淡淡道:“看我有什么用,我也能做主吗?”
这话一出,江林生站在一旁,肩膀就开始打颤,他也不敢动,只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目视前方。
裴词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兔崽子这是在阴阳怪气。
只是他平常总是一副冰雕雪琢,对什么都冷淡的模样,仿佛除了批折子,极少再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骤然这般,可见是情绪波动很大了。
裴词眨眨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抚一下比较好。只是低下头,认真看了看谢凉,没有从他面容上看出什么,又思索自己方才的话,才隐约摸到导火索。
——作为皇帝,谢凉能对他重新交予信任已经不易,但不一定喜欢他骤然脱离掌控。
想明白原因,裴词心里了然了,轻轻的揉了揉小狸花的头。
住在哪里,权利与否,是不是需要自由,他如今是真的不在意了,只是这个节点,若要管科考,便确实不能住在宫里。
毕竟在裴词看来,帮助谢凉重开科举,替换掉一批不能掌控的官员,比他们两人短暂的分开要重要。
但是否要借此机会乘势而上,重掌权柄,却没有谢凉重要。
裴词捏了捏小狸花的爪垫,半弯下腰,弯着眼笑起来,看难得赌起气的谢凉。
他忍不住伸手,将小狸花的爪垫在谢凉脸上贴了贴,想了想,温声保证道:“我只是看一看考生如何,只需一月,便一定会回来。”
到那时候,尘埃落定,所有的坦途光明,也全部都会还给你,绝不贪求。
小狸花不知道发生什么,感知危险的本能的让它意识到不对,一动不动,只呆呆趴在谢凉脸上,眼睛懵懵看他。
它的尾巴有些痒,忍不住在谢凉脸上轻扫一下。
在小狸花蓬松柔软的尾巴毛缝隙里,谢凉抬眼,读出来裴词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其实并不介意裴词从他身上取走什么,索要多少。
但不可避免,裴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模样,让他心中生出一些十分隐秘的喜欢。
就像是,分开的不悦,忽然便被突如其来的重逢覆盖了。
谢凉于是不再说话,微微抿唇,从裴词手里取下小狸花,点着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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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周澜深出去,似乎提前准备了一些关于科考的事,政令颁发下来,各府考试进行的异常顺利。
北疆虽然许多年未开科举,但因为总有人为此准备着,不过数月,便有许多折子雪花般飞往上京。
科考的事,几乎与裴府开门一同进行。于是,当朝臣们为门第之见与主考官之职大打出手时,略一恍神,竟发现天都变了。
争论不休的主考官之位,不知怎么,竟默不作声落在裴词手里,不仅如此,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裴相已经笑吟吟重新站在朝堂上了。
对此,有人不满,有人恼怒,也有人持观望态度。
但因为裴词疯病已好,他以往名声也好,并无什么大的过错,唯一称得上致命错误的夜宴之变……也被皇帝花费数月时间,一手抹去了。
皇帝不说什么,其他人更不能开口。
到最后,数来数去,若是皇帝一直信任他,他自己也不再做什么,旁人一时间竟不能拿他怎么样,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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