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发觉自己在严铮林面前总会莫名有点气短,好像道义上天然就矮了一截似的,毕竟老陆重病以后,筹钱送医、料理后事都是严铮林做的,他甚至还为此卖身了,呃,严家是怎么回事陆迟一点都不清楚,但是出手帮忙的同时要求陆培林认祖归宗是肯定的。后来末世爆发,以一介凡人之躯在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到德帕的也是严铮林,跟严铮林比起来,陆迟可以说就没怎么吃过苦头。
那些痛苦和磨难都是严铮林一个人承受的,带着应属于他的那一部分,所以陆迟感觉自己是亏欠严铮林的。
很奇怪,陆培林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自怜的人,陆迟也不是,但是他却会心疼严铮林。距离末世结束还有二十多年,那也将是人类世界最为艰难的二十多年,一想到严铮林曾经遭遇过的以及将来还会遭遇的苦难,他就觉得心疼得肝颤。
隧道里的浓烟不断从钢板缝隙里冒出来,一开始底下丧尸撞击钢板的声音不绝于耳,江对岸那边也升起了一道冲天的黑柱,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渐渐平息。
隐藏在江对岸的队友传递消息过来,对岸仍有将近一千只丧尸有活动能力。
引蛇入洞方案只能执行一次,剩下那条隧道,德帕基地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用来当丧尸火葬场的,所以其余丧尸就只能用常规方法解决了。
最近的两座过江大桥上,可以用于作战的车辆都出动了,如流水般进入江北区域,开始与四处游荡的丧尸展开一场相互追逐的狩猎行动。
这天一直到傍晚收队,陆迟一直没有机会和严铮林说上话,严铮林很忙是一部分原因,他不想搭理陆迟也是一部分原因。
回到基地以后,陆迟亦步亦趋地跟着严铮林到了对方的办公室。
“你有什么事?”严铮林看到陆迟也没什么表示,直到进了办公室才开口,语气很平静、脸色很淡然。
“队长,早上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陆迟低头认错。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严铮林嗤笑一声,“今天的任务,你不是完成的很好嘛?”他倒了杯水顾自喝起来,冰凉的液体咕嘟咕嘟下了肚,心里那股烦闷之气却一直消不下去。
这个人的态度是真的很好,毕恭毕敬、该认错认错、该道歉道歉,只是一转头仍旧我行我素罢了。其实严铮林管理一个行动队,除了要用到各类纪律守则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大家都不想死,所以遵循集体安排,以保障更多的安全就是人所共识的,除了陆迟这个异类。
陆迟好像并不怎么在乎自己,不在乎遇险,也不在乎受伤,也许是坚信自己不会死,又或者连死亡他也不在乎吧。
他在乎的大概就只有拯救世界这个宏大又缥缈的雄心壮志了。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要替他在乎呢?严铮林对自己说,就像那小子刚进队那会儿,自己似乎还说过‘这是把好刀’,他曾经想过要好好使用这把刀的。
是的,使用他。
对于二大队、甚至整个基地来说,陆迟的存在带来巨大的好处,反正这也是他自己愿意的,求仁得仁不是吗?
但是严铮林,你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这个几乎已成地狱的世界里,人类在丧尸的围攻下艰难求生,为了活下去,道德已经成了奢侈品,所以你就可以那么做吗?
不,我做不到,严铮林想,如果需要踩着陆迟的尸骨才能活下去,那么他宁愿不要。
陆迟小心地观察着严队长的反应,对方的眼神复杂莫测,太深沉了,简直无法分辨他是还在气头上,还是已经气过了并且打算放弃自己,不管是哪种可能,陆迟都不想接受,他想要严铮林能够正视自己的特别,并且支持他。
当然这个不能急,要循序渐进才行,总之,今天先认错好了,把人哄回来再说吧,陆迟相当鸵鸟地想着。
“队长……”陆迟低眉顺眼地走到严铮林跟前,轻轻叫了一声。从他前几次的经验来看,严队长估计是年纪大了,心也容易软,服软这一招对年轻的陆培林没什么用,但是对严铮林似乎还挺奏效。
严铮林的目光落到陆迟的脸上,那张原本漂亮无瑕的脸上沾满了灰尘,显得脏兮兮的,身上衣服还溅了不少红褐色的血迹,看起来异常狼狈和窘迫。
当这样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面前向你道歉的时候,铁石心肠也会动摇几分,更何况严铮林的心不是铁打的,在伪装坚硬的外壳下,有关陆迟的那部分根本就软得像豆腐渣一样。
“受伤了吗?”严铮林问。
“啊?”陆迟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腿上呢?”被丧尸咬住的那个地方承受了一只丧尸的咬合力以及全部重量,严铮林觉得自己也是气昏头了,这一天下来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给我看看!”
“哦。”陆迟乖乖拉起裤腿,露出左小腿上的一个大印子,“没有破皮。”
严铮林蹲身仔细看了看,牙印很深,不过确实没有破,他这才稍微松口气,就算陆迟有先天免疫,但丧尸口腔有多脏自不必说,如果咬破了会很麻烦的。
这小子的皮确实也够厚。
严铮林站起身,陆迟正打算趁热打铁,门口唐天逸的脑袋伸了进来,“陆迟你在这里啊?怎么还不去吃饭?我都饿死了!”
陆迟哪有心情管吃饭的事情,回头随口道:“你自己去。”
“队长,有什么事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啊。”唐天逸晃进室内,看到陆迟的腿,明知故问:“小池子,你的腿怎么了?虫子咬的吗?”
陆迟翻了个白眼,“丧尸咬的。”他弯腰把裤腿拉还原。
“行了。”这时候严铮林头疼地挥了挥手:“都滚去吃饭吧。”
有唐天逸在,对话没办法进行下去了,陆迟只能走人,走到门外突然想起,“我还没洗澡呢?”
唐天逸:“没洗澡怎么了?”
“身上太脏了,吃不下饭。”
“你什么毛病啊!”
听到陆迟和唐天逸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远去,严铮林有些疲惫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这里气个半死,陆迟那边估计还是老方一贴。
以前他还想着让陆迟自己受点教训就好了,但是以那小子作风之豪迈、行事之大胆,一旦出事就绝对是大事。
孩子不听话,不教育不行啊!
过了一个多钟头,严铮林去敲陆迟的宿舍房门。
其实严铮林就算不来,陆迟也是要找过去的,所以看到对方亲自送上门来,陆迟霎时喜笑颜开,欢快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就跟见了分离八百年的亲人一样,“队长!”
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热诚欢迎的严铮林怔愣了一下,板起来的脸也绷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给你拿了瓶跌打药油过来。”
“药油?”陆迟盯着严铮林手里的小瓶子,“我不用的。”话一出口,陆迟就发现自己真是个猪脑子,于是飞快改口:“我不会用,队长你教教我。”把严铮林让进了门,陆迟立刻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模样来。
严铮林的原计划就是借着擦药的机会给陆迟做一下思想工作,当即表示:“我给你示范一下,你去床上趴着。”
左腿的咬痕在小腿肚,确实趴着比较方便。
陆迟依言趴到了床上,他已经洗过澡了,因为比较不怕冷,加之最近气温也高,所以此刻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短袖上衣和一条黑色运动短裤。
严铮林拖过椅子坐到了床边,打开药油瓶子正打算动手,突然发现墨绿色床单上那两条长腿异常白皙。
严铮林这是第一次看到陆迟露腿,这双腿的腿型很好,修长笔直,肌肉线条流畅,脚踝处骨骼精致,翻过来的脚底心也白里透红。
靠,一个男人的腿怎么能长成这样?严铮林手一抖,药油都差点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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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感谢“云糊不熄(⊙v⊙)”和“戴安”为本文灌溉营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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