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公子, ”停灯开口,“成亲此事实非我本意。”
谢沉流将手中图纸放下, 年少俊美的脸上笑容也黯淡下去,有些不解, “我不会限制你什么, 谢家虽然拘束, 但你只把它当一纸护身符, 别的什么都不用……”
“我不喜欢。”
少年在夏日炎炎日光下,桃花影子里坐着, 抬头望他,影子拉成一个孤单的灰条, 只让人觉得姿容胜雪云衫玉骨,连拒绝的时候都令人心软。
谢沉流缓下声音,“那,那我请圣人收回圣旨,此事因李家误导诓骗而起……不算大事。”
“不过最近外界复杂危险,你再留一个月,以防后患。”
停灯笑了下,眼睑下的红痣若隐若现,“三公子年轻,动心快放下也快,我这是帮你早断孽缘。”
谢沉流深深地看了看他,也笑了笑,“可真会给自己找说辞。”
停灯起身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花枝攒动的声响,下一刻,许多朵桃花被兜进肩膀后领,洒了一身花粉,
得逞的谢沉流笑着倒退,“让圣人收回圣旨可不容易,这是惩罚。”
猫猫在花粉里发了个啊欠,又打了个啊欠,恼羞成怒,“你的孔孟礼义…啊欠——就是教了,”他哈了口气捏住鼻子忍住,终于完整说下去,“这个?”
谢沉流笑得弯腰。
【是你身手太差。】系统的吐槽更是让停灯怒气值max。
谢沉流离得太远,偷袭肯定不成,停灯灵机一动,蹲下身装作手伤发作,皱眉按着手腕,
谢沉流果然愣了下,连忙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中计了!
下一刻,少年装模作样捏着的手张开来,试图摁住他,要把身上的花粉落花,通通拍回去,
还没动手,就被谢沉流下意识抱住,在落英缤纷的地上滚了圈,换了个位置。谢府中武夫教的三脚猫功夫,竟然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日光刺刺地趴在眼皮上,直射而下,明亮璀璨得睁不开眼,
过了会儿,谢沉流听到少年识时务地小声喊他,说和他一笔勾销,不再计较。
嘴硬得好笑。
“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背着光,谢沉流面容里的笑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他心情很好地露齿莞尔,“你要不要猜猜?”
“我不猜。”用肉垫想也知道不是好事,“你也不要想。我们一笑泯恩仇,你快表示一下诚意松手。”
谢沉流状似认真思考,倏地一笑:“晚了,我已经想了。”
下一个瞬间,谢沉流俯下身,在落英缤纷里,轻轻吻了吻他眼睑下的红痣。眼睫因唇角热气产生的颤抖,都被人中的绒毛感知,满身花粉香气,溢散满了空气。
猫猫喃喃:“你太没有诚意了,一笔勾销的事必须作废……”
“嗯,不要一笔勾销,”谢沉流顺着他轻声说,还挨近着他的脸,目光中有不舍和少年爱恋,“要好好记仇,八十岁了还要记得我。”
“那倒也没有那么大的仇。”猫猫是非分明,悻悻地说。
“给你赔罪,我背你翻.墙出去玩。”
“成交!”
谢沉流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忽然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亲眼睛吗?”
“打击报复,”偏偏停灯不解风情,“你真是小心眼!”
谢沉流笑得咳嗽,过一会儿才说:“亲吻要是喜欢的人之间,现在还不行。”
停灯顿了顿,故意当做没听懂,侧过脸,从旁边坐起身,“哦,原来不喜欢。”
谢沉流注视着他,“我就青山,青山不就我。”
日光当中,少年回过头,红衣之下眉目湛然,黑发高高束在脑后,在耳廓留下浅淡的发丝影子,发出疑问的一声,
“谢沉流,你怎么还不过来——”
那个瞬间,谢沉流就想到了未来很多年,他都放不下他,也忘不了这个夏天。
他在谢三公子的心里装满了一整个盛夏的风光烈日,多到足以抵抗将至的隆冬。
短短十几日,他们有很多个这样的瞬间,谢沉流坐在墙上看停灯,从身后吓唬他,帮府里老管家挂祈愿带,谢沉流教停灯写信,但停灯的书法让他很担心,谁能看懂笔锋如此艺术的书信。
谢府的人从恭敬有余信服不足,到习惯了这个漂亮少年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晒太阳,看雨,呼呼大睡。简直像是谢府养了只小狸奴。
直到谢沉流彻底将李家的罪证整理归一,一网打尽。
京中连日的大太阳沉了下去,噼里啪啦的大雨像砂纸剧烈摩擦,打得到处都是白蒙蒙一片。
停灯躲在谢沉流伞下,听他念叨京中醉香楼今天的烤鸡不错,咽了咽口水,扯扯衣袖,“那我们去吧。”
谢沉流唇角一弯又强自压下,少年眉眼里满是得意,“不行,这里还没结束。”
停灯不喜欢看搜家,看着李府老爷和大公子还有一众人被拉出来,一封封书信一箱箱金银被抱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谢沉流说:“我向圣上奏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停灯不太在意。
沉默了半顷,谢沉流又说:“不成亲的事,我还没说,怕会影响大局。”
此事可大可小,虽然有卓凛也在反复找圣人啰嗦,但天子一怒,轻则小惩,重便是如今日李家,一朝阶下囚,秋后待斩。
谢府倒不至于如李家一般,会保着谢沉流,但多多少少要有点惩处。
谢沉流担心的是,万一皇帝因此迁怒,不把李家的事办下来,反而给停灯招惹麻烦。
“那就不说了吧。”停灯心里已经在自动模拟烤鸡香味,反正他完成任务之后,还是会脱离世界的。
【你确定?】系统幽幽。
谢沉流向他扬眉,露出些狡黠,“这么好说话?莫不是已经被本公子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打动了芳心,不好意思说出口?”
停灯不高兴地反驳他,谢沉流任由他说,打闹中,他被谢沉流一只手松松按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不停地眨,
谢沉流又笑,扔了伞,趁机扶他到墙边,单手撑着墙壁不让他走,也没让他弄脏衣服,谢沉流眼底笑意满溢却明知故问,“难道不是?”
今天停灯系头发时懒懒散散,这么剧烈晃动,一下子散开,混着雨水中的草木清香浮动在鼻尖。
“你还胡说。”停灯收到了李大公子任务值的消息,急着去收尾,拍了拍谢沉流肩膀,“我们走近点去看。”
谢沉流目光追着他,好久没说话,闻言也只是轻笑嗯了声,半晌,说:“我先帮你把头发扎好。”
停灯虽然着急,还是点了点头。扎个头发几分钟耽误不了什么。
坐在长安的青石小巷里,谢沉流慢慢给他束好了头发,“以后不要束冠太高,你会头痛。”
停灯乖乖答应,他不笑的时候唇角也上翘,被摸头发就会眯眼睛,像一只不会飞檐走壁的狸奴,眼珠亮晶晶的,睁大时红痣就从眼睑下流出来。
难怪旁人觉得他会蛊惑人心。
谢沉流叹了口气,“便宜了谁。”
停灯以为他在说烤鸡,大声回答:“便宜我。”
李府中,一片狼藉。
外面有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谢沉流和停灯一出现,李大公子就咒骂起来,连官兵都险些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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