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5.诡影唐花-11 我又不像你
唐二停止挥刀, 转头看向沈莳,目光阴沉,又透着隐约的疯狂。
——嗯, 演技真不错。
沈莳心想:真不愧是苟到困难级别的剧本杀的玩家,这演技真是杠杠的!
要不是他有八成把握唐门的几个兄弟都是跟他一样的批皮玩家, 沈莳简直都要被这个入戏太深的眼神骗过去了。
“原来是沈少侠啊。”
唐二唐仲安唇角勾起一个明晃晃的挑衅弧度, “刚好我一个羊癫疯,配你这个痨病鬼,倒是谁也不占谁便宜。”
他说着,挥刀砍劈了旁边两根碗口粗的翠竹, “那便来一战吧!”
沈莳笑着一点头,解下腰间佩剑丢给吴景澜, 两手空空信步上前,站到了唐二面前,朝他一拱手, “请指教。”
既然是古风武侠本, 那就得装逼。
而最能装逼的莫过于强大的武力值了。
果然, 唐二唐仲安一皱眉, “沈少侠,你不用剑吗?”
“切磋而已,莫要伤了和气。”
沈莳说着,弯腰拾起脚边一根手臂长的细竹子, 凌空挽了个剑花, “沈某用这竹枝足矣。”
说着,一股内力便顺着他的手凝注到了那根纤细柔韧的细竹枝上, 那软软下垂的竹竿一下便挺得笔直,犹如一柄长剑。
“请吧!”
话音刚落, 唐二便长刀一横,以千钧之势朝沈莳门面劈来。
根据沈莳的“前情”,唐二唐仲安得病前是江湖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功夫十分了得,特别是一手刀法得其母娘家真传,刚猛凌厉,杀伤力颇为惊人。
可惜再漂亮的刀法也需得调度内力,但频繁使用内功又会让唐二的癫痫更容易复发,于是一身功夫只能就此搁置,自暴自弃当了一个纨绔子弟——也不知唐仲安与唐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争执,以至于唐二如此不满,拼着发病的危险也要在竹林中一番发泄。
这时刀已递到眼前。
沈莳只淡然一笑,抬手一挡,竹枝便迎上了唐二的唐刀。
唐家二公子使的刀,即便算不得绝世神兵,也是削铁如泥的。按照常理,区区一根手指粗的嫩竹枝,理应轻而易举就被唐二削成两截才对。
然而唐二的刀与沈莳的竹枝迎面撞上,只觉仿佛碰上了实心的铁柱,冲击力从刀刃传到他手上,只觉虎口一麻。
就在他惊诧的瞬间,沈莳已以一翻手腕,前一瞬还坚硬非常的枝条已变得柔韧,斜擦着刀刃而过,游蛇一般直取唐二前心。
“!!”
唐二大惊,顾不得虎口又疼又麻,条件反射抽刀回防。
然而沈莳手里枝条轻轻一荡,变招之余,再度灌注内力,竹枝斜斜一扬,削断对手一缕长发,堪堪点在了唐二颈侧。
“承让。”
沈莳点到即止,一撤手收了竹枝,退开几步,朝因要害被制而惊得愣在当场的唐雄拱了拱手。
唐二:“……”
交手不到十招就干脆落败,即便对早已放弃成为顶尖高手的唐仲安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受打击的事情。
他直愣愣地瞪着沈莳,半晌后才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
“是我远不如你,我……”
唐二长叹一口气,“我输得心服口服。”
既然是要装逼,那就要拿捏好境界。
“不敢当。”
沈莳既不过分谦虚,也不趾高气扬,只丢掉手里那根竹枝,朝唐二淡然一笑:
“我不过看唐二公子今日似心情烦闷,故而冒昧邀战,权当消遣罢了。”
“呵呵。”
唐仲安闻言,笑了起来,“沈少侠,你果然听到我同父亲的争吵了。”
沈莳含笑微一颔首。
“你一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吵起来吧?”
唐二说着,朝远处的几个侍卫瞥了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再退远一点。
侍卫们原本提心吊胆地紧盯竹林一隅,生怕两人比武比出什么差池,现下看他们已经停手,谁都没受伤,主人也没有要发病的样子,悬在喉间的一颗心才算落回了远处,忙不迭退得更远了些。
“我今日替父亲整理书房时,看到堂姑妈的信了。”
唐二唐仲安对沈莳说道: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父亲在打什么主意……”
接着,唐仲安告诉沈莳,唐雄有个堂姐嫁给了“薛家庄”的庄主,薛家庄传人擅马术又擅□□,兼与边塞做骡马生意,在西北势力很大,江湖地位虽与十大门派没得比,但多少也有些头脸。
这次唐雄给自家堂姐写信,竟是希望堂姐甄选薛家出色子弟,让他们借贺寿之名来到唐门,再由唐门家主亲自相看,择其中一人作小女儿唐稚宁的夫婿,并入赘唐家。
“原来如此。”
沈莳点了点头。
——也难怪唐二会说出“现下父亲眼中就只有四弟和小妹”这句话了。
这封信关系着门派的继承人之争。
唐雄一把年纪又中风偏瘫,确实差不多是时候从唐门家主之位退下了。
原本这下任家主之位只有四个选择——长子次子三子四子。
然而现在唐雄不打算把唐小妹唐稚宁外嫁,反而是要从另一个大家族里招婿——这一招棋便很值得深思了。
尽管唐稚宁日后的夫君是赘婿,但他背后有西北大帮派薛家庄的支持,再加上唐稚宁本身性格强势,又擅长唐门机关术,若再给父亲生下资质好的孙子,那日后唐门会落在谁手里,便不太好说了。
再加上即便唐稚宁自己不上位,她招婿以后必然会留在唐门,并在家中获得比现在更强大的话语权。
若一定要唐小妹在四个哥哥里选一个支持,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必定会选与她一个妈生的四哥唐季庭。
所以唐雄此举摆明了就是要抬举他的庶子庶女,这对原本就地位尴尬的三个嫡子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可恨啊!”
就在沈莳琢磨着个中关窍的时候,忽然听到唐二一声嘟哝。
“本来这位置应该是我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要不是我这病,四兄弟里,谁的天赋能越得过我去!”
沈莳:“……”
他决定冒险试探一下。
“唉,旦夕祸福,命不由人啊。”
沈莳作无奈叹息状,“其实沈某颇能明白唐二公子的不甘。”
他朝自己一指:
“毕竟我这顽疾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虽寻遍名医也难以根治,只能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
沈莳将“病友”二字换了个说法:
“咱俩一模一样,也是同病相怜啊!”
“这怎能一样呢!”
不知沈莳的哪句话戳到了唐二的神经,他高声打断,脱口而出:“我又不像你——”
话说到一半,唐仲安似乎惊觉自己失言了,连忙打住,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没什么,是我失言。”
他本能地移开视线,不敢看盯着自己的沈莳。
——“我又不像你”。
沈莳细细琢磨着这句未竟之语。
——到底,唐二唐仲安不像我哪一点呢?
———
午后未时,也就是下午三点,沈莳准时来到了后花园东侧的水榭处。
水榭临池而建,沿池边自然的山势起伏分成上下两层,以九曲回廊相连,是整个后花园拾掇得最精致、景色也最美的地方。唐雄把这场“简单的家宴”——或者更应该称之为相亲宴摆在了此处。
本来唐雄也邀请了沈夫人,但劳意晗以爱女新丧为由回绝了,于是只有沈莳一个人赴宴。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不需要连见一面都诸多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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