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容凛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凌辰以后再咬我,我就都找你来补妆。”
凌辰磨牙道:“我以后不咬了!”
柏容凛还笑:“等好了时再咬一口,要不还要麻烦悦悦画一个,你不知道咬痕很难画吗?”
只有咬人上瘾的,没有听说被咬上瘾的,凌辰抿了下嘴角,他知道柏容凛是在逗他笑。
这个人也挺好的,就是太复杂,这一会儿就让他心中的天枰来回的偏,真是的。
他们两个装束全都弄好后就赶往拍戏的地方了。柏容凛要一会儿再出场,于是就跟张导一起看凌辰先拍。
凌辰要拍的就是他刚才给找素材的地方,于白小鱼这个人物来说非常重要。于凌辰来说也很重要,他的打戏在上一集里已经过关了。这一次如果感情戏再好一些就更好了。
张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手握成拳,一副恨不得替凌辰上去演的节奏。
柏容凛跟他笑:“张导不用太担心。”
张导看他干笑:“我是……看到凌少上场吧,惯性紧张,我都忘了有柏总你在了。不紧张,你说好就好。”
“……还是张导说了算的。”柏容凛也有一些无语。
凌辰已经到他的位置准备了。
白小鱼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就开始暗查,他现在又恢复了马厩工作,反而给了他机会,能够随意走动。就算被人看到,那给马割草的一个宫奴也引不起他们注意。
今天白小鱼就暗暗的跟在了魏家人身后。
魏家大公子魏延跟三公子巍霄在树林里狩猎时,讨论起了今天晚上的中秋宫宴。
“小弟,今天晚上要好好表现,要让皇上青眼相加,不要惹事。”
魏三公子不以为然的道:“我惹什么事了?我跟曲家那个家伙打架是他活该!”
“……你就消停点儿吧,现在不是当年了。”
“现在怎么了?”
“皇上现在重用曲家、南宫家,你看不出来吗?”大公子皱了下眉说。
魏三公子冷哼了声:“我看出来了,我就是生气,你看看皇上现在,前朝宠信曲家、南宫家,后宫他宠那个沈家的人成什么样了,他为了沈家的狐狸精连一个喂马的都护着!他有把姐姐放在眼里吗?他怎么能忘了我们魏家的功劳!要知道当年是咱们魏家为他灭了秦家,才有他今天稳做皇位!”
在树后面听着的白小鱼猛的抬头,他知道秦家被诬陷魏家肯定插手了,但是这次是魏家人亲口承认了。怎么能让他不痛恨震惊,白小鱼手剧烈的抖了下,怕忍不住,扶住了旁边的树,可是手也捏成了拳。
监视器前的张导也跟着他捏着拳头,他担心凌辰演不好这里。凌辰这里的情绪并不到位,有一点儿夸张,后面的戏就不好接住了,张导也知道自己挑剔,但是就是不够满意啊。
果然后面凌辰的感情跟不上了,他是想要表达下自己剧烈的感情,身体动作都比较多,眼睛也睁圆了,是表达了愤慨了。
张导看向了身边监工的柏容凛,柏容凛只轻声道:“张导,别急,再来一条。”
柏容凜上前去给凌辰整理衣服,跟他笑道:“刚才演的肢体动作饱满,表情也饱满,”
凌辰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说话艺术了,跟柏容凜说:“你直接说吧,我哪儿要改?”
怎么能这么听话,说改就改吗?这小孩脾气有多么倔强柏容凜是清楚的。
所以柏容凛看着他笑:“不是改,咱们是往回收,外放的感情你已经做到了,不面瘫很好,我们现在试着把肢体动作收一下,用在表情上,用眼神来表达,愤慨之后是悲伤,让看的人也悲伤,那种痛苦说不出来,却又让闻者动容,观者心痛,而这种就要由心而发。”
柏容凛看凌辰眨眼,继续跟他笑:“你可以的,我看过你那天跟马儿在一起拍的戏,也看过你在屋顶上的戏,那些就拍的很好,自然流畅,你是融进戏里去了对吧。”
凌辰就看着他,柏容凛真的很好,作者给了他一个超级好的脾气,自己这么差劲的脾气、明明这么设计他了,他还能这么对自己。
不仅把他那些全网都说烂的戏看了,而且还能从里面挑出他认为好的来,这种肯定比什么都好。
凌辰看了柏容凜一会儿,缓缓的把眼皮合下来,柏容凛说的他都想家了,他想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爷爷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柏容凛别再对他好了,要不他会把他当成至亲的。
柏容凛看他神色都收回去了,拉着他在草地上坐下来,把他拽的狗尾巴草放他手里,跟他笑:“咱们不用去想什么悲惨身世,你只想戏里白小鱼的就可以,你就为白小鱼的身世感伤就够了,从心底里爱上这个角色,就能设身处地了。”
凌辰还小,如果要问他有没有凄惨身世,凌辰有。
凌辰的父母早逝,在凌辰三岁就双双去世,凌辰有记忆,小的时候还问凌老爷子他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但等懂事后就不问了,凌辰不问不代表他忘了。现在柏容凛不希望凌辰记起来。
如果按照张导说的那样,每一场戏都要从自己身上找,那等拍完一场戏,自己就千疮百孔了。
真正的演戏是把自己跟剧中人物融合在一起。
凌辰把那一把狗尾巴挨着捏散了后跟柏容凜点头:“好,我试试,我再来一次。”
“好,乖。”
凌辰想朝他绽开个笑容的,结果因着他这个字憋回去了,柏容凛笑着摸摸他的头回去了。凌辰目送老父亲回去。
张导看柏容凛回来问道:“这么快吗?行吗?”
柏容凛跟他点头:“再来一次。”
“来,大家,各就各位,开始!”
魏大公子拉住了他弟弟的袖子:“小点儿声!你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是吗?”
“大哥,你怕什么,秦家已经死绝了,咱们亲眼所见不是吗?我还杀了五个呢,魏侯爷的头颅挂在城门示众三天,他的尸首被千刀万剐,扔在乱坟岗,被野狗啃的骨头都不剩,他的妻儿也全都乱刀剁死,一个活口都不留。
先皇还想留点儿恩义,让他们秦家女眷流放,但是我们都知道斩草要除根,这样才能永绝后患!所以大哥,咱们不用怕,秦家已经死绝了。那是他们活该,秦国公功高震主,死有余辜!”
“我就是怕这个,我们当年做的太绝,会让帝王记着,”
“那……”
“今天晚上又是中秋夜啊,咱们就别冒头了,也别给姐添麻烦……”
秦家人已死,他们已经踩在他们骨头上了,却还要用言语践踏。
白小鱼半跪在地上,手指深深的抠进泥土里,十指连心,手指的疼痛让他心口也痉挛起来,疼的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的瞪着前面的两人,眼前都是红的,仿佛晚霞是血染的一样。
那年的血染红过他的眼,那时候他不知道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前一刻还是花团锦簇的中秋晚宴,下一刻就被奶妈抱着躲在井里,他懵懂不解,也不敢相信,仿佛哭出来就意味着自己家人都已死亡。
那一次没有哭出来,所以这次迟来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积攒了太久,于是流的太多,滴在草丛里的花上,小花鲜红,像极了血泪。
因为无法出声,他的悲伤无法宣泄,张大了口,却依旧无法缓解心口处的痛苦,眼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不再在意他的形象。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他以往都是乐观的性子,让他捡马粪、端茶递水捶肩膀、当箭靶子、从马下跨过去时都是毫无怨言的,但是这一刻他破防了。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监视器前的几个人是这么觉得的,这是凌辰第一次哭戏,能哭成这样实属意外。
凌辰在上一次屋顶上伤感的时候,张导一度以为他会哭,但是被他掩面过去了,这次终于看到眼泪了。而且还是恸哭,张大口,喘不上气来,满脸的绝望。
张导缓缓的点头,监视器里的白小鱼终于强自忍回了悲痛,再次睁开眼,他缓慢的把身后的箭搭在了弓箭上,两支箭,他要与之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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