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自己这大徒弟行事古板,一举一动都要参照着规矩的话,那这小徒弟简直就和纪随风一个德行。
别人骂他要打回去,别人打他要杀回去,但纪随风揍人时以自己快乐为主,而且他多少还保留着现代教育中“生命诚可贵”的价值观,可季明旸就彻底是要把人往死里弄。
记得有一次不知是哪个峰的弟子骂了一句清俊峰就是道玄门的败类毒瘤,理应早日除去。
季明旸听了仗着自己天赋高修为高,愣是出手废了那弟子一身根基和功法,再扒了满身特殊法术的护体道服,领着毫无保暖措施的丢下昆仑雪山,若不是顾云空那日赶到得及时,那人就要成为道玄门第一个被自己同门丢下山冻死的弟子了。
为了这件事儿,顾云空恨不得把季明旸打个半死,但季明旸死不悔改,怎么说都是别人有错在先。
顾云空气急,只得又搬出那套“教育不好师弟都是自己错”的理论,跑到后山冲入妖兽群被撕咬得浑身伤痕,赔了人半条命。
纪随风头疼不已,这才意识到言传身教的重要性,从此认真听顾云空的话,再不敢逞凶斗狠,任性胡为。
其实也不光是带小孩的不得已和辛苦,有时也会觉得两个徒弟挺有意思,譬如他俩徒弟天赋根基差异之大也和性格差异一样有趣。
纪随风曾经认真问季明旸:“你也要像你大师兄一样没日没夜的拼命修炼吗?”
季明旸双眼滴溜溜直转,想了想后摇摇头,“不要,我要像师尊一样,吃饭睡觉外出游玩。”
“啧,孺子可教,”纪随风得意道:“那为师现在要去山下喝花酒,你也要去吗?”
当时尚且年幼的季明旸不知道什么是喝花酒,想也不想就点头:“要去。”
纪随风觉得好笑,正要继续逗。
“师尊!”顾云空��气的小眉头皱得老高,把季明旸一把薅到自己身边,一本正经的对纪随风说:“喝酒伤身,修行之人辟五谷、道引身,理应清心寡欲为好,怎么能教师弟这些东西?”
“唉,”纪随风叹口气,“你说你小小年纪学得这么板正作什么?日子过得多无聊。”
顾云空据理力争:“师尊,非我行事板正,只是人活一世,就该有所敬仰,譬如修道,师尊虽功法奇高,道心却不稳,难免行差踏错,将来后悔——”
“噗,”纪随风一口茶喷出老远:“咳咳,你怎么说话总跟个老头儿似的,这话要是别人不看你称谓,兴许还以为你才是师尊呢。”
顾云空皱着眉想了一想,郑重地向他道歉:“弟子出言不逊,请师尊责罚。”
纪随风嘴角抽抽,忙拍拍小肩膀安抚道:“好啦我开玩笑呢,这么较真作什么,还道歉呢,你师尊我可不会计较这种事儿。”
原本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知道晚上顾云空愣是从道玄门惩戒堂去请了一根惩戒鞭,拿着让纪随风打。
纪随风自然不会打他,别说这么点事儿,就是这家伙欺师灭祖自己也不能用惩戒鞭打他啊。
这惩戒鞭施了特殊的咒法,鞭法威力会随着执鞭掌刑之人的修为而变,换言之,修为越高,打得越痛。
以纪随风的修为,只用一鞭子就可以把小小的顾云空抽得人神分离。
他不肯动手,顾云空就叫门下弟子动手,门下弟子自然不敢打他这个大师兄,这家伙还不肯放过自己,拿着鞭子到惩戒堂,让惩戒堂的弟子亲自动手打了自己二十鞭。
等到纪随风听说这事儿赶过去时,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晕过去了。
纪随风真是彻底怕了他了,偏偏他还不满足,深深自省后觉得清俊峰纪律散漫,便开始着手制定一套特立的门规,并向惩戒堂要了一副惩戒鞭,但凡门下弟子逾矩统统按照门规处置。
起初还以为这门规是约束门下弟子的,后来发现这规矩竟然还包括了纪随风,只是纪随风犯规矩自然无人敢打他,那就只能弟子服其劳——打顾云空。
这什么变态规矩,纪随风可算是知道,顾云空这小子就是收来克自己的!
这不,刚刚出关醒来,准备去解救爱惹事的小徒弟的,可自己走了才没几步,只要一想到顾云空万一得知消息,这心里就总七上八下的让人颤抖……
还好他暂时回不来。
第3章 大师兄回来了!
既然讲规矩爱管事的大徒弟不在,那这事儿再好处理不过了。
纪随风上辈子是窝囊死的,这辈子坚决不做包子,不爽了就打到自己舒服,打到别人不得不服,人只要不怕死了,别人就会怕了。
说起来整个道玄门都不怎么看得上清俊峰,原因无非为俩:纪随风不合群,纪随风出身不详。
这第一点吧,不能完全归功于原主,纪随风自己也不是个爱合群的家伙。
至于这第二点,纪随风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但不真切。
传闻原主纪随风是虚妄崖下著名的天魔窟边被捡到的,身上沾染了天魔煞气,年幼时掌门为了给他去除体内魔气还遭受了反噬,此后多年虽消解了魔气与反噬,可却也让掌门功力衰减,炼神期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这位掌门极力保下的孩子,从此在道玄门成为了同门的公敌,说他什么的都有。
无论是骂他虚妄崖下的魔种,还是说他道玄门的灾祸,天煞孤星、害死亲友这些都是寻常的,还有指着他骂他从未见过的爹娘的都有。
直到后来纪随风修炼突飞猛进,寻常人百年才能抵达的金丹期,他不过二十年就已突破,此后巅峰停滞了五年,再次令人震惊的进阶到了融合期,而后巅峰。
世人只知道纪随风融合期后又顺当地突破至元婴期,可只有此时纪随风自己知道,原主并没有成功突破,而是提前就被自己这个冒牌货替换了内芯——虽然他也不是自愿的就是了。
然后到如今,纪随风也不记得自己在屋子里睡了多少年,一睁眼,他指尖流转间就轻而易举地到了元婴期巅峰。
实力提升,谩骂的声音就渐渐的小了下去,纪随风可太明白了,但这声音只是小了,而非消失。
例如此刻,他才带着不能御剑飞行的弟子们穿过传送阵到达碧华峰门,还没到演武场看见傻徒弟呢,就已经因为功力修为高而提前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这季明旸什么玩意,也配和我们张师兄比武?”
“就是,不过是一个被捡回来的乞丐,和他那师尊一样,竟然还是峰门亲传。”
“可不是?清俊峰上一堆废物,除了那个古怪的纪峰主外,尽是些连御剑也学不会的蠢货。”
“你也别这么说,顾云空和季明旸还是心动和开光,这俩可是会御剑的。”
“也是,毕竟人家是咱剑修“第一天才”的亲传弟子呢,不会御剑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哈哈哈,指不定给他俩吃过什么特制丹药呢,不然一个废物一个乞丐怎么可能到达心动和开光。”
再走近些,身后的弟子们虽然茫然一片,但纪随风却用神识“看”得很清楚,碧华峰演武场外围站了百多名弟子,全都在看热闹。
大徒弟不在,纪随风可不想控制自己的火气,眯了眯眼,周身灵力自动,仿佛自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压力场,每往前走一步,演武场外围的弟子就觉出一分压抑。
“怎么回事?这天压得人难受。”
“我也这样觉得,这好像要下雨一样的压抑。”
“但天空也并没有黑云压顶啊,越来越难受了。”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好难受……”
不过片刻光景,纪随风一走近,在场中的所有人都被压得抬不起腰,个个都低着头仿佛恭迎清俊峰众人一般的姿态,直到有人在他们眼前走过,才知道是有修为远超他们的能者在压制大家。
至于是谁,会这样无所顾忌以大欺小的能者修士,道玄门找不出第二个。
嘈杂尽去,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一些。
纪随风伸手一挥,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弟子们就被他袖风横扫出去,硬生生被摔出一条五丈宽的人行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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