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的伤已大好了吗。”江云渡冷声道,“或是你急着回去做你的武林盟主。”
沈苍默然片刻,起身对他说:“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这个武林盟主。”
江云渡蹙眉:“我并非此意。”
“我知道。”沈苍笑了笑,缓步到他身旁,抬手压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在桌前落座,“父亲母亲先后过世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重要的亲人,正因如此,查出实情以后,我更难面对你。我没资格做你的兄长,也没资格负罪执掌武林。”
江云渡道:“当年杀人夺宝的并非沈家。”
杀人夺宝的不是沈家。
可包庇罪犯、隐瞒恶行、让江家抱恨黄泉的,却是沈家。
“你从小就很懂得为别人着想,”沈苍轻叹,“你不恨我,是你赤子之心,我已受之有愧,何况你如今还以德报怨救我一命。叶青,我该如何还你呢。”
江云渡随意搭在桌面的右手紧了又松:“不必还我。待你伤愈,你我各奔东西,也不必再有交集。”
沈苍微怔。
他看着江云渡。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熟悉,像从前听过,只是记忆里没有丝毫印象。
江云渡移开视线,转身站起,背对沈苍:“我不杀你,也不想再见你。”
身后又是短暂沉默。
沈苍也起身:“我明白。其实你不用等我伤愈,随时可以离开。”
江云渡抿直薄唇,又道:“你为救我落崖,我不愿欠你人情。”
良久。
沈苍说:“原来如此。”
他早该清楚,江家和沈家本是血海深仇,怎会轻易放下,江叶青不让他以命相抵,是很顾念旧情,他又怎能奢求更多。
“这样也好。”沈苍看着面前这道背影,“这几日我会尽力疗伤,不让你为难。”
江云渡心底如被紧攥,却只垂眸看地上被烛光印下的颀长影子,算作默认。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两位公子,饭来了!”
江云渡袖摆微晃,房门无风自动。
店家端着托盘进来,见房间里气氛凝滞,忙在桌上放下饭菜就匆匆离开。
一顿饭吃得寡言无声。
饭后,沈苍放下碗筷,对江云渡颔首示意,就回到床上打坐疗伤。
有江云渡之前输入的内力作辅,他的经脉修补稍许,勉强能自行运功,不过效果有限,聊胜于无。
江云渡站在床边看他,抬手握向他的肩,久久顿在半空,又五指拢紧,缓缓收回,也盘膝坐于另一侧。
入夜。
店家又上来敲了一次门,把煎好的药送了进来。
江云渡把药端给沈苍,看着他喝完:“你该睡了。”
沈苍说:“打坐亦是休息。”
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
他不希望江叶青把他的伤揽在自己身上,及早伤愈,江叶青才好安心离开。即便——
沈苍暗叹。
即便从此不再和江叶青相见,他也需尊重江叶青的意愿,不把时间浪费在路上,莫再拖延。
江云渡扣住他正欲掐诀的右手,语气不经意间微沉:“那不一样。”
沈苍轻笑:“怎么不一样?”
江云渡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在轮回之外,即便修真界中,沈苍夜间也时常如凡人安眠,遑论区区武林。
“放心。”沈苍说,“我的身体状况我最了解,不会急于求成,也不会耽误时辰。”
听到这句话,江云渡神情冷硬,倏地松手:“好。”
沈苍闭目。
不多时,身上微重,裹来一层暖意。
转眼看到江云渡的冷脸,他唇边笑意浅浅:“谢谢。”
江云渡径自转身,充耳不闻。
沈苍含笑收回视线,继而想起先前的对话,笑意不由微敛,凝神接着疗伤。
内力在经脉中运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不知不觉间,熟悉的热意悄然出现。
沈苍起先没放在心上。
然而不同于下午,这次的热意出自丹田,久久没再消失,反而渐渐向外扩散。
蔓延全身的烧热袭上脑海,沈苍胸膛起伏稍稍粗重。
风寒高热不会如此迅猛。
沈苍皱眉加快运功,试着扼制这阵不同寻常的异样。
但在重压之下,股股滚烫中止只刹那,便陡然爆发!
沈苍错觉听到灼热奔腾的血液正肆意鼓噪。
他抬手按在心口,按捺不稳的气息,单掌撑床,不至于倒下。
听到动静,江云渡看过来。
见状,他当即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床边:“沈苍?”
沈苍喉结滚动:“水。”
高烧时他也曾口干舌燥,却远不如此刻对清凉迫切。
江云渡立时取水过来,扶他喝下一杯,沉声问:“怎么回事?”
沈苍毫无头绪。
逐渐混沌的意识也在剥离他的理智,对这样陌生的状况无从下手。
莫非是走火入魔?
他从未有走火入魔的经历,尚不能草率定论。
沈苍强忍下腹燃起的火烧火燎,勉强盘坐,意在最后再试一次运功抑制。
江云渡索性撩袍上床,运起内力,并指直点在他丹田,助他一臂之力。
可这道内力一经入体,有如烈火浇油,霎时炸散!
沈苍仅存的三分理智,被骤然席卷的这股猛烈火势是全然覆盖。
倏地。
他扣住江云渡并指渡气的手腕。
江云渡沉眸看他,眉间拢起的痕迹还在,心下却有朦胧不好的预感升起。
“沈苍?”
沈苍手上猝然用力。
江云渡对他不设防备,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又随他一起倒向床铺。
“沈苍!”
沈苍抬手抚在江云渡颈侧,在呼吸交缠的距离间注视着这双漆黑眼睛,低沉嗓音在蓦然火热的温度里微微沙哑。
“帮我……”
他的右手揉进温热衣内,指腹触及堪堪结痂的伤口,轻轻摩挲。
掺着细细刺痛的麻痒肆意游走,江云渡眸光紧沉,下意识按住他的动作。
“叶青,”沈苍轻声道,“帮我……”
江云渡抿直薄唇,复又抬掌,压在沈苍丹田。
情毒。
此前两度察觉症状,却都没有发作,本以为是他错认,原来不是。
可情毒为何出现在沈苍身上?
江云渡拧眉回想。
上次情毒发作,是在他助灵机修复轮回镜。
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未能彻底发作,自那之后,不论本体或是化身,都不再受情毒所扰。
莫非。
情毒在他修复轮回镜时误入轮回——
颈侧的伤痕传来微凉薄唇的触感,唇齿间烧灼的气息无意喷洒,尽数浇在尚未完全结痂的伤口,江云渡手掌倏然收紧,思绪险险绷在一线。
他闭眼片刻,掌下迅疾运转的内力,加速沉入沈苍丹田。
情毒压制即可,并无大碍。
然而就在他再运转内力的瞬间。
一阵撩拨的热流由内而起,自丹田四散。
江云渡眉心紧蹙。
他未来得及压制,熟悉的火热席卷而来,顷刻将绷在弦上的冷静冲垮。
积压数日的暗潮在内外相加的气息中狠狠爆发!
—
翌日。
沈苍在脑海中传来的阵阵钝痛中醒来。
还没彻底清醒,他直觉这钝痛也像从前有过的经历。
沈苍想着,正要抬手,被手臂上的重量压住,才转脸看过去。
看到身侧还没熟睡的江云渡,在床榻缠绵的画面不受控制一幕一幕闪过,沈苍的手臂顿住,又落回原地。
但江云渡已被轻微的动作吵醒。
他眼睑微动,也许也有钝痛,眉心蹙了蹙,才睁开双眼。
两人直直对视。
沈苍看着他的脸,目光很快被他颈侧的红痕引走一瞬,仿佛还在耳边轻颤的喘息,简单挑起昨夜狂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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