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凛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师娘主动让人修改了他的记忆?
第33章 画像
【皇后的话,仿佛点破了他心里那层一直是朦胧影绰的膜】
沈青阑这一醉,直接醉到了第二日清晨,宿醉感受并不好,但东宫众人平静请他离开的态度,更让他不爽。
尤其是自他清醒到离开,都一直不曾出面的秦子凛,更让沈青阑怒不可遏。
昨天的记忆,停在他一桌散乱的空瓷瓶为止,后面发生了什么,沈青阑全都记不清了。
只是,自己又红又肿的唇,似乎暗示了一些东西,沈青阑似乎猜到了,脸上有些烧,下意识不愿去回想。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还不等沈青阑问小荷,回来时那些宫人怎么都不敢看自己,小荷却抢先一步开口,颤声问:
“小姐,你身上难不难受啊?太子殿下有没有欺负你啊?我们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啊?”
这疑问三连,一下子把沈青阑给问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待小荷把故事全貌说给他听,沈青阑才补全了记忆缺失的那部分,没想到这比自己曾夸大设想过的,都还要离谱。
“小姐,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和皇后娘娘说一下……”
“没必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沈青阑丢下这么一句,又躺回了榻上,背对着她,“我好累,想再休息一下……”
然后就好像睡着一样,不动弹了。
从小荷的角度看,即便沈青阑勉强辩解了一下,但之前还以为是宫中好事者夸大的言论,在自家小姐这般异常反应的佐证下,一下子坐实了七八分。
更别说那些不知内情的宫人。
见沈青阑情伤如此,不愿开口,小荷只能含泪默默退下去了。
待小荷合上门,房内沉默中,忽然炸起沈青阑咬牙切齿的声音:
“秦、子、凛,你、个、大、混蛋!!!”
接下来,沈青阑在房内把秦子凛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没一会儿,还不等他气消,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如一根点了火的火柴,瞬间点炸了他的火药桶。
“小姐,太子殿下今早朝上请旨,领兵十万,前往边境,抵御外敌,陛下已经允了,时间就定在后天……诶?小姐,你去哪?”
小荷还未说完,就看到沈青阑蹭地跳下榻,满屋子找趁手的东西,勉强挑中了用于支窗子的叉竿,怒气冲冲往外跑。
走前,还不忘回答小荷的问题,笑着咬牙切齿地道:
“收、拾、孽、徒!”
可沈青阑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幻境里,他不是道术高超的青阑仙君,只是一个普通人。
还不等他见到秦子凛,便被东宫侍卫再次拦下,并被告知秦子凛已经躲到军营里去了,一直到领军离京,都不会回宫中。
好你个秦子凛!
你看我出幻境,打不打爆你的狗头!
沈青阑心里骂了一通,仍不解气,还打算找东西泼东宫大门,可东西还没找到,就被皇后派来的嬷嬷给拦住了。
被拉到皇后宫中,沈青阑被皇后给狠狠训斥了一顿,先是冲犯宫规,带酒进宫,再是与太子醉饮,借宿东宫,还有……
“侄女和太子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
当然,仅限幻境里,幻境外我们俩不知道在一起搞了多少次了。沈青阑腹诽着。
皇后默了一刻,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若青,姑妈身体已经不行了,以后很难再护你了,你以后在宫中行事,也务必谨言慎行。”
她眸光垂下:“就像与风,哪怕是大云嫡长子,这十六年来也过得很是艰难。”
沈青阑一怔:“姑妈,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看向他,“这些你不知道,与风这十六年遇到的刺杀大大小小不下百次,有好几次,就差点死了,右胸上现在估计还有一道特别深的刀疤。”
“而且,与风其实并不得陛下喜欢,他小时候字其实写得不好,为了能让陛下夸赞,为了能让我骄傲,他苦练了书法,平均每个月都得用坏三四支毛笔。还有,他以前是真的一滴酒都沾不了,但为了能和朝臣交好,他自己私下里练酒量……”
皇后这一番话,是真的让沈青阑震惊了,不是因为他可以借此确认秦与风就是秦子凛,而是沈青阑没有想到,自己在沈府好吃好喝这十六年里,秦子凛却时刻在这死亡钢丝上行走着。
幻境里死亡,沈青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幻境里受的伤,却是和幻境外受伤,是一般痛的。
等从皇后宫中走出,沈青阑已恢复冷静了。
他没有再想找秦子凛,因为方才皇后说给他听的最后一件事,仿佛点破了他心里那层一直朦胧影绰的膜——
“若青,你知道与风的卧房里,挂满了你的画像吗?从你六岁开始,一直到你入宫的前一个月,每一年,他都会派人偷偷给你画一幅画像,然后挂起来。”
“他从不许别人进去,也藏得很好,我也是这几天意外得知的。”
“这十年里的每个夜晚,他好像不看着你的画像,都几乎不能入睡。”
第34章 假山
【那我问你,你现在还想知道我的心意吗?】
秦子凛带兵离京那天,沈青阑没有去送,因为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向皇后求了道懿旨,然后去了东宫,在东宫众人复杂的眼神里,走进了那间卧房。
卧房不大,但是刚好挂满了那十幅被卷起来的画像。
沈青阑在房中站了好一会儿,凝聚了好些力气,才依次打开从左到右挂着的十幅画卷。
画像里的沈青阑,年龄跨度很大,从六岁,一直到十六岁,有笑着的,有蹙着眉的,有拜佛的,有阖眼小憩的,有逗鸟的,有倚在水榭旁的,有坐在石凳上的,有躺在榻上的……
而每打开一幅,沈青阑那被浓雾笼罩看不清细节的心,就愈加清晰澈亮一分。
但直到所有的画像都展开在沈青阑面前,迎面而来的冲击感,依旧让沈青阑心怦然不止。
每幅画像下都有时间注记,除了最近一个月画的那幅比较新,其余九幅画卷的边缘,都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看得出经常被打开过,但是画面上仍旧干净清洁,看得出这些画卷在那人心中的喜爱程度。
这不像是一个徒弟,会对他敬爱的师娘,该做的事。
倒更像是……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险些叫沈青阑站不住。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大云大败外敌,敌国以七郡作赔,俯首称臣,才保得皇族一脉没有被赶尽杀绝。
太子班师回朝,万民同庆,夹道欢迎,彩旗朝扬。
素来勤俭节约的帝王特此设宴,好好嘉奖犒劳边疆将士们。
沈青阑很早就盼着秦子凛回来,没办法出宫相迎,只能在酒宴上遥遥望着对方。
秦子凛在边境待了两年,和走时相比,脸晒黑了许多,整个人也更加成熟了,只是眸光一如既往地清冽坚定。
沈青阑本想等秦子凛回来,就把自己心里盘算了两年的心意通通告诉对方,没想到秦子凛明明都看见自己了,但却毫无反应,只是完美地扮演着太子的角色,不停地喝酒。
沈青阑看着热闹非凡的宴会景象,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验证了他的预感。
作为在场接受嘉奖的将士里地位最尊贵的太子,第一个接受帝王奖赏的人,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选择——
他拒绝了陛下给他和沈青阑赐婚的奖赏。
他的神情是如此毅然决然,似乎早已把用于拒绝的托词,演绎了千遍万遍,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告恙请辞。
沈青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酒宴上坚持了许久的,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独自起身离席。
可才走出吵闹喧热的宫殿,毫无防备的他就被一个从漆黑角落里的人影扑到假山后,然后就是一个带着浓重酒气,但温柔与粗暴俱有的浓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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