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是他错失了农业星的这种关口,让他又分化成了OMEGA?!
明桓整只龙裂开。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明桓揪着枕头痛苦地翻来滚去,几乎要掉下病床,几脚踹上铁栏杆,没想到这床架子还挺结实,居然没有被他一脚踹塌。
反而是崩得他脚指头好疼。
他“呜”了一声,又捂着脚指头开始愤怒地揉揉。
诶嘿。
现在就连一个病床都要跟我作对是吗!
明桓憋起一股劲,拿尾巴勾住那床拦狠狠一扯,连带着后面支撑的窗腿也一并掀起,往白墙上狠狠惯去。
哐当一声。
床栏还没砸在墙壁上。
失去支撑的床先塌了。
床随着一声巨响垮成斜坡,明桓蹬着腿却止不住下滑的趋势,跟着柔软的雪白被子一起像个白面团子一样跌落在地上,还顺势滚了好几圈。
碰。
脑袋又磕到了墙上,心里头一上火,尾巴四处乱摆,将枕头切得碎得像雪花似的纷纷扬扬飘落在房间四处。
事情发生得太快,病房里很快涌入很多了护士和医生。
床是用稀有金属加固过的,特意为这只小恶龙临时改造出来的,为什么还是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好像是小omega好像生气了。
分化期的幼崽,是最焦躁的。更何况他还有分化期综合征。
因为忌惮着他的品种,一时间居然没人敢轻易靠近。
只能先保持一点距离,先观察一下。
小恶龙团着破破烂烂的被子,像个被紫菜包住的三角饭团子静静靠墙蹲着。头顶,睫毛上都沾着破碎的细布。
漫天都飘着棉花,随着小恶龙的尾巴不自觉地焦躁摆动,就好像一阵又一阵狂风吹过河边密密麻麻的芦苇丛,细碎的棉絮又被惊起。
最后,不知哪一簇落在明桓鼻头。
“阿嚏——”
他被自己搞出来的棉花挠到鼻尖,连打了三个喷嚏。
就在打最后一个喷嚏的时候,房门被再一次推开。
郁寒舟抱着明桓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以及一份刚刚做好还热腾的食物,一脚踩上铺了一地的棉花团子。
看着只离开了一个小时不到,忽然就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病房。
郁寒舟:“……”
明桓:“!!!”
“你——”
你这是要拆了医院吗。
郁寒舟话没说出口就顿住,但是表情好像已经有点严肃了,明桓看下他的眼神明显瑟缩一下。
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卷着被子贴着墙站起来。
小尾巴更厉害地晃来晃去。
结果不小心,啪地一声又把窗帘削掉一截。
明桓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呲溜一下钻到半截窗帘后面。细长的腿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露出光洁笔直的膝盖小腿。上半身被窗帘遮住看不见的前面的明桓听到脚步声渐近,不一会看到一双皮靴站立在自己面前。
我在……干什么啊。
这样躲起来干嘛,傻透了。
明桓也不知道怎么说,扁着嘴有些僵硬地站在窗帘后。
他察觉到窗帘要打开,死死拽住窗帘一角。
他不想当omega,他不想被强制匹配。
更不想——
在这种时候看到郁寒舟。
一定会被骂的。
不知道是不是分化期的原因,明桓心里难过极了,又委屈又痛苦,手里的半截薄薄的窗帘布好像成了最后隔绝他与残酷现实的东西,让他怎么都不愿放开。
“明桓。”
那边没有再试图拉开窗帘。
而是松开手,隔着一重窗帘喊他名字。
明桓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退出去,然后是关门声——好像是所有人都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郁寒舟。
“我们回家。”
回家,回哪里。回上将府邸吗。
就先别说预先匹配了的事情了。
郁寒舟之所以会收养自己,也是因为他是分化成alpha概率99.9%的白羽恶龙吧。
所以他那么严苛地要求他,教导他,管束他,就是为了培养出一名优秀的高级指挥官,甚至是成为一个和郁寒舟一样优秀的上将。
可是,他现在分化成了omega。
对于郁寒舟来说,根本就没用了吧。
Omega没有成为高级指挥官的先例,在这个世界,omega是数量珍稀的易碎品。
没有谁会把脆弱贵重的琉璃花瓶摆上枪林弹雨的战场。
明桓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眼底忽然一亮。
对啊,他对郁寒舟来说已经没用了啊!
那郁寒舟是不是可以放弃抚养权,也放过他!
就像是已经连输十局的赌徒,抓住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
明桓哑着嗓子说,就像是将一场大型考试考砸了似的交代着,“我,我分化了。”
“嗯。”
“我好像是……omega。”
“……嗯。”
“我,我……”
“明桓。”窗帘的另一头,近在咫尺的郁寒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但是又好像夹带着一点干涩,“明桓,你睡了三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我给你带了吃的。”
明桓揉了揉扁扁的肚子。
发现自己的确是挺饿的。
他慢慢地走窗帘后面走出来。郁寒舟将换洗衣物和小饭盒递到他面前。
“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先吃饭。”明桓闷闷地答。
郁寒舟带着他去了病房后面的休息室,将饭盒放在小餐桌上,拿了个软乎乎的抱枕放在明桓身后,让他坐的时候不那么累。
明桓龙躯一震,用奇怪的眼神瞟了眼郁寒舟,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不管了。
反正,这应该是一个好机会。
彻底摆脱郁寒舟的好机会。
“我既然都分化成omega了,那,那——”
明桓抬起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长长的睫羽上还站这一点湿意,那眼神有些闪烁与回避,好像在忖度着郁寒舟的态度。
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遮住蜜糖一般的瞳色。
“那你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了。”
郁寒舟万万没想到明桓醒来后第一个要问他的问题是这个,当即就愣住了。
明桓柔柔的声音里满是试探。
薄薄的唇微微抿起,像是一只有些紧张的小鹿,躲在树丛里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郁寒舟心口忽然一闷。
“我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去。”
“你不是经常……”明桓欲言又止,好像在斟酌着用词,“经常在我犯错的时候,要把我赶出去吗。”
“你应该早就忍受不了和我生活在一起了吧。”
“现在我分化成了omega,你也解脱了。我成为不了指挥官,你也不用再为我费心……”
明桓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没有什么攻击性。
既没有责怪郁寒舟过去对自己的严苛,也没有任何对他的怨怼。
免得惹他一个不开心了,还要挨一顿教训。
最好是可以平平静静地走。
二人之间陷入骇人的沉默。
明桓稍微抬起一点头,看到郁寒舟正盯着自己的头顶看,猝不及防地对上眼睛后,那眼底的深邃又复杂的光芒瞬间收起,转向别的地方。
下颚线崩得紧紧的。
是同意了吗。
还是说在考虑。
明桓猜不透。
“我,我今晚就可以去收拾东西,一定不会给你增添麻烦。”他慌忙再补充,垂下眼睛,努力藏住眼睛里跃跃然的期待。
郁寒舟看着明桓乖巧低垂的头顶,手指不自觉微微蜷起。
指甲在温热的饭盒上轻轻挠过,响起一道突兀的划声。
难道说,这整整三年来。
明桓一直都觉得——
自己真的随时会把他丢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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