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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知行也没料到江岛真的会被打伤，赶紧上前查看。
医护也立刻赶来，刚取出工具，就被楚印龙抢走了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按在江岛唇角。
“唔没事……”江岛把嘴里的护齿套吐出来，哭笑不得，“……我刚不小心退慢了，不过没啥大事，伤口这么小，你看现在都不流血了，脸应该也不会肿，不会影响拍摄的。”
“对不起。”楚印龙还是心疼。
“明明是我自己退慢了，你道什么歉啊？”江岛笑道，“也挺好，这伤口真实，省了化妆好多事呢！”
楚印龙简直无言以对。
以前片场上那些孩子们娇气躲懒，他万分看不上，可江岛对受伤如此毫不在意，他却恨不得把人护进怀里，不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可惜，心疼归心疼，戏还是要继续拍的。
尤其是这段夏天与小灰狼之间唯一的一场对打，是全片最后也是最复杂的一场情感爆发。
夏天揍了小灰狼一拳，却没再追击。
小灰狼抬手抹掉嘴角的一丝血迹，苦笑：“定位器……以前不是用仪器查过吗？我身上有没有定位器，你难道不清楚？我里里外外哪个地方你没有摸清楚过？”
“小灰狼，你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我，”夏天的语气淡漠且冰冷，“你到底有没有出卖过我们的消息？别绕圈子，只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默然良久，小灰狼闭了闭眼睛，问：“首领确认了？”
夏天没有说话。
小灰狼又问：“他肯放你来找我，是逼你立了军令状？”
夏天依旧不出声。
小灰狼继续：“他给你的命令，是亲手处决我？如果你做不到，会被军法处置？”
夏天避而不答，重复了一遍问话：“你有没有出卖过我们？”
这次，小灰狼没有逃避。
他哑着嗓子回答：“我是城卫军的人。”
心里积压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干脆全盘托出：“我是城卫军派来的，是他们让我来勾引你，让我盗取情报，出卖你们的作战信息。你跟我偶遇，从那些城卫军手里救下我，都是安排好的。”
“停一下。”牧导再次喊卡，“小灰狼这里，崩溃自毁的感觉再重一点。你现在猜到你已经被首领放弃了，也知道夏天是来处决你的，你不想连累他，同时也想以死谢罪，明白吗？”
江岛点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拍摄重新开始——
看着双眼赤红、近乎疯狂地自曝身份的小灰狼，夏天站在原地，浑身僵硬，仿佛一块石雕。
小灰狼漠然开口：“你现在可以杀我了。”
夏天还是没有动作。
他的眼眶骤然通红，眼中蓄着一层泪水，却固执地不肯滑落。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双唇翕动，喉头颤抖：“你……可以骗我，我允许你骗我……”
夕阳染血。
昏暗的丛林中，小灰狼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怎么骗你？骗你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呵……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只是在利用你，消除反抗军对我的戒备，好方便我盗取消息……可笑，你居然那么轻易就上钩了。”
夏天忍无可忍，欺身上前，一拳攻向小灰狼。
这一次，小灰狼反击了。
他挡住夏天的拳头，抬腿向对方肋下横扫，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虎钳坡战役的消息，的确是我送出去的，老吴和小谢死得其所，城卫军会记住他们的……”
夏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猛然撞向小灰狼的肋下。
两人都没拿出武器，但拳脚交错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冲着对方的致命处，拳拳到肉。
小灰狼喘息着，嘶哑笑道：“那天晚上你找到作坊来，我还以为我要暴露了，哈哈，谁想到你那么好骗，一块石头就把你骗倒了，哈哈……唔！咳咳……”
两人绞在一起，激烈地扭打起来。
小灰狼还在笑：“你居然还拼了命救我，当时我就在想……你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救我这样的家伙……嗬、咳咳……我是你亲手救回来的，所以反抗军死掉的那些家伙，也有你的份啊夏天！”
肢体剧烈地碰撞，鲜血四下飞溅。
“夏天，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小灰狼龇着牙，嗓音沙哑，“在你之前，我早就是城卫军首领的人了！是他教会我怎么跟人上床，怎么表现得像个雏，好骗你——”
“闭嘴！”
夏天怒吼一声，把满身伤痕的小灰狼压在身下，疯了般拔出藏在身后的手丨枪，将枪管用力抵在小灰狼下颌的软肉。
他恶狠狠地甩掉眼泪：“你再说一句……再敢说一句！”
小灰狼望着衣衫凌乱、满脸怒容却忍不住落泪的夏天，紧了紧槽牙，嘴角一挑，笑了。
然后他突然抬手，扣住夏天按在扳机的指尖。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密林，惊起满树寒鸦。
不远处，正在临时营地休憩疗伤的战士们听到枪声，顿时警觉，巡逻小队立刻全副武装冲向枪声传来的地点。
冲破密林灌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他们无法理解的画面——
浑身伤痕的夏天骑坐在小灰狼身上，将他死死按在地面。
黑洞洞的枪口悬在小灰狼上方，微微颤抖。
小灰狼缓缓睁眼，眼中无悲无喜。
他静静凝望着最后一丝夕阳中，满脸泪痕的夏天。
小灰狼耳边，地上，开着一处幽深的枪洞——那短短的一瞬，夏天仿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强行移开枪管，子弹瞬间钻入地底。
但仅仅是帖耳擦过，也依然令他的耳朵受了伤，血液从他耳中缓缓淌出，滴落在被子弹掀开的泥沙之中。
夏天居高临下看着小灰狼，半晌，枪口无力地落在身旁。
沉默良久，他哑声问：“为什么要激怒我？如果你真的是城卫军的人，你为什么不骗我？为什么不求我放了你？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放了你……你……为什么不骗我？为什么要激怒我？！”
小灰狼却听不清夏天说的话。
他耳中一片嗡鸣，即使躺在地上也难忍晕眩。他只能看到夏天在说话，却听不到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于是，小灰狼开口便是淡漠残忍：“……杀了我。”
夏天顿时收声。
小灰狼重新闭上双眼，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故意高声喊出来，让围上前的所有人都能听见：“我是城卫军派来的卧底，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沉默持续良久，直到赶来的巡逻队长试探着唤了一声：“夏……”
夏天霍然起身，拽着小灰狼的领子把他拎起来，然后反手握枪，用枪托将人狠狠击晕，甩在一旁。
“刚才的枪声会引来敌人，所有人准备撤离。”他沉着嗓音下令，“所有人，一个都不许少，全部撤走！”
那人诧异：“可中队、小灰狼他……”
夏天咬牙：“……让他自生自灭！撤退！”
众人离开后不久，小灰狼缓缓醒来。
之前被那一枪贴耳射击造成的伤势依旧没有好转，虽然耳朵已经不再流血，但听觉并没有恢复，站起身来依旧无法保持平衡，走几步路就要摔倒。
最后，小灰狼放弃挣扎，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
发了会儿呆，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脱下来。
这具年轻的躯体上遍布伤痕，有还在淌血的新伤，也有早已愈合的旧伤，其中最惊心动魄的，是一道贯穿侧腹与后背的疤痕，看起来已经愈合了许久，但依然能看出，他当时被穿透时该有多么惊心动魄。
小灰狼垂眸抚摸着腹部的疤痕，似是回忆起什么几乎被淡忘的往事。
过了许久，他默默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刀尖微转，抵在那片狰狞的伤疤，将皮肤压出一道凹陷，似乎是想将这道陈年旧疤重新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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