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拉轻轻地抽了一口气,路撒说:“梅尔无法说话。”
“这很遗憾。”那个男人说,“但这并不是问题。”
路撒突然问道:“术师能否让他恢复声音?”
“也许不能。”那个男人坦然地说,“你需要多长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术师现在就在这里。”
“不用了。”路撒说,“不需要考虑,我很荣幸,我们都很荣幸。”
离开的时候,阿普拉将梅尔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像他才是那个傻父亲,路撒一路一言不发,直到下去大厅的阶梯旁他们才停下来,有一些狼人和人类正站在中间转折的平台上准备干点什么。
“你们要下去还是就待在这儿?等演出开始的时候就没办法自由走动了嘿!”一个小个子人类看到了他们,抬头大声说道。
“‘演出?’”阿普拉问。
“晚宴之后就开始!”小个子人类说,“你们可要快点儿决定,宴会也快要开始了!”
阿普拉探头下去,和路撒一起看着下方不知何时密集起来的人类和兽人,梅尔扒着阿普拉的脑袋,用尖尖的下巴戳他脑门,路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那个小个子人类说:“那我们就留在这儿了?”
那名人类挥了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然后路撒他们就偷偷摸摸地留了下来,毕竟第二层的地方也足够大了,桌椅的数量如此之多,绝对不只是为了那些部落首领而准备的。路撒带着阿普拉找了一张他认为不起眼的桌子,梅尔被他抱了下来,塞到阿普拉怀中,他们的位置远离那些已经入座的兽人,却能够清晰地看到护栏下的大厅和攒动的人头。
嘈杂的声浪地从下方涌上来,他们却是这个时候才静下来。
“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路撒说,“闭嘴。”
阿普拉闭上了嘴。
路撒撑着头,脸侧过去不再看他,那些混乱的热闹不能从他的耳朵传进他的脑袋,晚宴这个词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对它毫不重视。他现在想的是大萨满的死亡对赫克尔部落意味着什么,自己是否已经给远东术师留下了印象,而梅尔居然被人类看中了,有可能成为术师的学徒?天哪他实际上才六岁……直忽然响起的一阵钟声打断他所有的胡思乱想。
下方的噪音似乎因为这道钟声有了明确的方向,而在这里,回神的路撒听到了脚步声和交谈声,远处的桌椅多了许多兽人,向上看去,更多的兽人正在向下走来。他们中的一些经过路撒他们,虽然有一些人对他们投以奇怪的眼光,但没有任何人问他们怎么会在这儿。相比之下,阿普拉比路撒坦然得多,他远远就看见了杜拉族长,却不认为自己就应该和他们坐一块去。
在第二层参与宴会的兽人相比下方大厅不算太多,他们自觉地集中一处,在两边四侧留下了大量的空座,对似乎什么状况都能有所准备的人类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些位置是为另一些人而准备的。
路撒他们很快就见到了这些人。
在光线最好的区域坐下的部落首领和百夫长们一齐瞪大了眼睛,看着从另一边突然出现的数以百计的人类,和他们穿着蓝灰土色服装的同类不太一样,这些人类的服装样式更复杂,更浮夸,一些女性甚至穿着下摆宽大的裙子,所有人的头发都梳理得整整齐齐,脸颊光洁,肤色健康。
他们像是没看到这些部落首领一样,成群结队地在附近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才有兽人注意到桌椅间微妙的距离,并不是因为当初摆放得不用心,而是为了区分不同的入座者。
许多兽人紧紧皱起了眉,然后开始窃窃私语,人类大多神色严肃,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最为尴尬的是路撒他们,几名人类正在他们的对面。不仅对面,他们的身边也全是人类。
这个时候再骂自己蠢货已经晚了,路撒拼命想着该如何摆脱这种状况的时候,对面一个年轻的人类姑娘有点紧张地朝他们笑了一下。
“这个……给她。”她用不太熟练的部落语言说,把一个小东西滚了过来。
路撒看着那熟悉的大小和颜色,是人类聚居地出产的糖块,但他想的却不是她是谁想干什么,而是——不是“她”,是“他”,梅尔是个男孩!
一阵僵硬的沉默后,路撒从桌面拿起了它,“谢谢。”他用更不熟练的人类语言说。
气氛忽然变得好了起来,虽然双方仍然没有什么可交谈的。
路撒把糖给了阿普拉,后者一脸的受宠若惊,梅尔看了看他们两个,转头往下方大厅看去。短暂的混乱局面已经结束了,每个兽人都有了自己的位置,一些人类穿梭在他们之间,每在一桌停留片刻,就有两名兽人站起来,朝他们手指的方向走去。一些兽人已经抬着巨大的,盛满了食物的方盘走向外侧,另一些黑发的人类绕过圆形的舞台,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两个同样巨大的盛满了食物的方盘,身后跟着手执提篮的人,他们踏上了阶梯,强烈的食物香气弥漫到空气之中。
“……晚餐开始了。”阿普拉说。
路撒却是看向另一侧,白毛和一头灰狼跟随在一人身后,来到了部落首领及其部属所在的群落,几名族长一样的人物站了起来,向那名黑色狼人微微躬身。
黑发的人类游鱼一样来到每一桌边,将堆到冒尖的硕大陶盘一个个放到桌面,他们身后的人拿出了泥封的陶罐,然后摆放餐具,最后将放空的提篮塞到桌下,再度像游鱼一样安静地离开了。
斯卡端起了面前的瓷碗,清澈的酒液波光摇曳,“何必多言?开怀畅饮——尽享盛宴吧!”
第282章 最炫民族风
美食基本只在有长期稳定和富足生活的地区才能发展起来,虽然偶尔会有仰望星空这样世界观非同一般的派别,但无论英国人还是这一边的兽人,舌头的构造和其他人并没有根本区别。
之前只有主食加一道菜的食堂菜谱已经让这些兽人十分赞叹,而此时眼前所见,让他们连语言都快找不到了。
和冲入鼻端的香味一样刺激感官的,是这些菜肴纷繁的色彩,经过数次加工的食物已经很难看出它们原本的形态,只有被剁好后凑盘的白斩鸡还能分辨出禽类的身份,薄薄一层油亮的表皮之下,是看着就口感柔嫩的洁白肉质,骨茬的切口还带着暗红的血色,再擅长烤制肉类的兽人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大约正是因为如此,在座的兽人首先对它动手的反而不多,他们被其他外观更华丽,气味更浓烈的食物吸引了。
只有主食是不会被忽略的。差不多要两手合围才能抱过来的陶盆里,层层叠叠地放满了大小均匀,外表黄褐色的圆团,一手即可掌握的外皮有些粗糙,几乎和外皮一样粗糙的手指微微一动,就留下了光亮的油迹,因为需要准备的数量太大,这些圆饼放到现在已经凉了,却完全不影响其美味——至少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咬下一口,浸透油脂的微酥表皮带给口腔丰厚的感受,柔软的内里同样毫无杂质,纯净的咸味和自然的微甜相合,馥郁的香气一直渗到鼻端。这种香气和其他菜肴毫不冲突,他们兴致勃勃地将勺子伸向桌面那些硕大的盆子。
以某种标准来说,这场宴会的菜式很不正式,做法也很不精致……白斩鸡加上蘸料的好处稍后才被发觉,西红柿炒鸡蛋得到的赞美是最多的,土豆炖牛肉也饱受好评,河鱼破肚分片,切块后放入脚踏式绞肉机中绞成泥,混合大量薯粉和其他调料做成的鱼丸除了鲜美,兽人们也感觉不到更多了,连剔出来的鱼排都裹上淀粉沾花生碎末,投入余油之中离火浸炸。唯一的一道素菜是宴席过半后送来的豆腐青菜汤,因为用的是煮鸡剩下的鸡汤,同样滋味浓郁。
所以斯卡不在这种时候多话,第二层的部落上层们还讲究一些姿态,下层大厅的场面简直令任何一个文明的人不愿直视,不过这里本就没什么“文明的人”,勉强算得上的,都在离这里有相当距离的军营俘虏区之中纠结地享受着。
进餐时的秩序没有多少需要维持的,没有人愿意浪费这样的食物,也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无益的争端之上,即使撒谢尔在此之前给他们的待遇已经不错,但饥饿和贫乏是绝大多数兽人共通的记忆,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不过这次食堂提供的食物分量远超以往,到了该收拾桌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沉暮,相当一部分的兽人却因为将自己塞得太满,都瘫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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