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下面是一张十分破旧的桌子,许是年头太久,桌子的脚参差不齐。
傅泽是知道邵恒家穷的, 可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在他的记忆里,贫穷只是个形容词而已。
他懊恼的挠了挠湿漉漉的短发, 小说里昏黄的灯光, 暧昧的气氛……挡不住这漏风的屋子不给面子啊,再好的气氛,冷风一吹, 啥心情都没有了。
“这是我的睡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的。”傅泽快速接过衣物, 迟疑了一瞬, 道:“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汪!”凑不要脸, 才多大就开始想男人了?狗子抬了抬脑袋, 一脸鄙夷的望着傅泽。
傅泽被狗子那人性化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又看了看黎晏那一脸看流氓的神色,后知后觉想起这话太有歧义。红云迅速爬上他白.皙的耳尖,他拍了拍脑袋,不自在的游移着视线,匆匆道:“我去洗澡了。”
躲在浴.室的傅泽捂着发热的脸颊,他发誓,刚才那话他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他不过是想到俩人淋了雨,而邵恒家又这么冷,早点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而已。
黎晏望着少年逃跑的背影,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啧’声。
狗子切了一声,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讨好的蹭了蹭黎晏的小.腿,道:【大佬,我饿了。】
黎晏收回视线,从书包拿过纸笔写了几样菜,在菜的末尾又加上了感冒药,这才起身从厨房取出篮子挂在狗子的脖子上,把软妹币放在篮子里,摸着它的脑袋道:“老样子,顺便去药店带盒感冒药回来。”
狗子哼唧了一声,回头招呼趴在案几上睡觉的虎子,【走了,跟我去买饭。】
……
邵恒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在邵恒的记忆里,邵妈妈没抛弃两父子之前,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喝。只是这一切随着邵妈妈跟人跑了之后,邵爸爸性情大变,家中财务便被他挥霍一空,连同家中值钱的东西也在这些年里都被邵父卖的差不多了。
学校有特困生补助,然少年的心很敏感,也很要强,他情愿多打几份工,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
对,在少年自卑的心中,觉得那是一种同情和施舍。
黎晏不评价邵恒的想法,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体会不了邵恒的心情。
黎晏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六点半了,他回到房间快速换好衣服,出来时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屈指敲了敲门,道:“傅泽,我要去打工了,等会儿你出来记得吃药。”
黎晏打工的地方离家挺远的,平时他放学就会过去,认识傅泽之后,傅泽会骑车送他过去,今天单车坏了,又下了大雨,傅泽还跟他装病,等黎晏到店里的时候,就被主管喊过去骂了一顿。
他打工的地方是一家餐厅,老板人不错,就是那个主管心胸有点狭窄。
平时他就见不得黎晏被老板特殊对待,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把黎晏骂的狗血喷头不说,还扣了黎晏半个月的工资。
黎晏也不是真的靠这点工资生活,不过是懒得改变现状罢了,毕竟他的人生漫长,偶尔体验一下生活也不错。只要不是真的穷到连饱饭都吃不上,他都懒得去改变生活的现状。
不过这个主管……明里暗里排挤邵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来的这几个月,请假加迟到,被这主管叫过去骂了好几次,先前几次他还能忍受,这一次……
下班后,黎晏余光瞥到主管红光满面的晃着小肚腩走出了店门,他思索了一瞬,迅速换下工作服,尾随其行至停车场,趁着漆黑无光的夜色,悄无声息的靠近主管,在主管掏车钥匙的瞬间,一掌劈向他的后颈,直接将人给劈晕了过去。
重物砸地,溅起一地的灰层,黎晏冷笑的踢了他两脚,掏出预先准备的麻袋,扛着人避过监控,把人丢到郊外的坟场。
……
夜深人静,轻缓的脚步声在寂静无人的走道里显得分外突兀。
狗子跟虎子在客厅睡觉,听到开门声,警惕的撩.开眼皮子,熟悉的身影跃入它漆黑的瞳孔里,它嗷呜了一声,【大佬,今天回来晚了。】
黎晏提着从餐厅打包的宵夜,微弱的火光穿过房门的缝隙渗进漆黑的客厅,听见狗子的话,他但笑不语,只手打开客厅的灯,拎起手中的袋子笑道:“有吃的。”
一听有吃的,狗子一扫先前的困意,摇着尾巴精神抖擞的叼走打包盒。
黎晏推开房门,傅泽已经睡了。
他脱下外套,随手丢在地上,正准备拿换洗衣物,忽而一道轻微声传至他的耳畔,他怔了一瞬,快速走至床沿,凝眉盯着傅泽那张通红的脸颊。
傅泽这会儿睡的很不安稳,浑身无力,脑袋沉甸甸的,冷热交替,让他一会儿置身在火炉,一会儿又掉进了冰窟,难受的他想哭。
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可眼皮子重若千斤,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掀开。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轻叹声,接踵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泉水,他此时正被火炉烤的口干舌燥,这股泉水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让他忍不住痛快的畅饮起来。
生病的傅泽很乖,不吵不闹,喂他吃药也不费劲,黎晏拧着湿毛巾反复帮傅泽擦拭着身体,直到确定他身上的温度渐渐褪了下来,这才洗去满身的疲惫,搂着傅泽沉沉的睡了去。
*
傅泽最近在躲黎晏。
不但同学们都察觉到了,便是当事人黎晏,也有所察觉。不过他没当回事,左右不外乎那天早上傅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但睡在黎晏怀中,还起了生理反应。
黎晏当时调戏了两句,把傅泽羞的面红耳赤,换了衣服就跑了
啧!当初撩他的时候傅泽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现在知道恼羞了?
黎晏摇摇头,抛开傅泽那别扭的性子,想到了最近频繁找他的那个女人……
他对邵恒的亲生.母亲没什么想法,人嘛,都是向往美好生活的,她受不了贫穷选择过上富足的生活,这是她的自由,但是以邵恒的角度来讲,邵妈妈的离开却造就了他一生的悲剧。
所以,邵恒有权利不原谅她。
想到女人早上说的话,他皱了皱眉,随即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若是这个女人早那么几个月提出带邵恒走,也许邵恒就不必死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趴在桌上装睡的傅泽佯装不经意的翻了个面,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小心翼翼窥视着坐在对面座位上的少年,少年眉眼冷淡,神态安静,与那天早上调戏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想到那天早上的事,心又开始不争气的加快了速度。
他懊恼的闭上眼,虽然当初是想着拿下邵恒,然后报当初被揍之仇,可没人告诉他,这假戏做着做着,会成真了呀。
他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用手肘捅了捅同桌,“你说是我帅还是邵恒帅?”
傅泽的同桌是个小胖子,胆子有点小,很怕傅泽,平时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免得招惹了这个痞子。
这会儿猛然听到傅泽开口,他‘啊’了一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你帅。”
“你是不是眼瞎啊?”傅泽瞪着小胖子低吼道。
他本来也觉得自己比较帅,可小胖子贬低邵恒的话又让他觉得心气不顺。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邵恒的坏话,我揍死你。”
小胖子被傅泽吼的一愣一愣的,他说什么了?而且这不是傅泽自己问的吗?
傅泽暗自生着闷气,他总觉得自己这种状态不好,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见不得别人说邵恒的坏话。
他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偷看那边的少年,这是他最近喜欢干,又经常干的事。
只不过,往常不是在垂眸思考问题,便是认真听课的少年这会儿却是一改往常的作风,与同桌的四眼田鸡开着小差。这便罢了,那四眼田鸡不知说了什么,少年清淡的眉眼一弯,竟是抬手摸了那四眼田鸡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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