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许妈妈提及,他们就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都忘到了脑后。
许妈妈将打扫好的碎片放到垃圾桶旁边,帮老人收拾清理好,送他们回了房间,开了电视,
吵闹的电视声响盖过了外面的嘈杂噪音。
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许妈妈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洗着碗,一边不时回头看向门口。
这回是看许赢有没有回来。
许赢很少这么晚出门,至少绝不会夜不归宿,在这点上,许妈妈一直都对儿子很放心。
应该说大部分时候她都以这个儿子为傲。
因为许赢确实很听话,很少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不打游戏,不抽烟喝酒,不偷鸡摸狗,不与那些社会人士厮混……
虽然成绩起起伏伏,但至少不是因为智商有问题,反倒说明他比其他同龄人都要聪明。
对外也有礼貌,让人见了就夸。
至于在家时,偶尔的顶撞与冷漠也在她的底线之上。
许妈妈对此习以为常,并为此而感到高兴,至少她儿子在外面愿意给足她面子。
可唯独最近小半年,许赢似乎有些克制不住脾气。
最早就是从去年开始。
许赢的生父辗转给许妈妈递来消息,明言以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会再认回许赢了,让他们早点死心,不要做多余的小动作。
同时又另外给许妈妈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
许妈妈由此才得知,家里的两位老人一直暗中撺掇着外孙去讨好生父,期待有朝一日能继承更多的财产。
他们甚至还买过那种诅咒的小人,咒许先生家的双胞胎儿子早死。
——这件事许先生并不清楚,否则就绝不止断绝关系这么简单的结果了。
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反倒是两位老人陆续摔伤了腿,行动不怎么便利了。
许妈妈只觉得尴尬,却并不会因此去指责家人,更不会直白的将许先生不客气的警告和盘托出。
她只委婉地劝说儿子放下对父亲的执念,即便没有父亲,许赢自己好好学习,未来也能打拼出一番事业。
许赢表面上是答应了,甚至在学校里也表现良好了一段时间。
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是不是她的话说得太重了?
许妈妈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
后来发生凶杀案,她也完全没有往自家儿子身上想过。
直到学校老师上门、警察再三地追问。
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否则他们为什么只来找他们一家,而不是去找其他人?
许妈妈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案发那天的事。
似乎一切都如常。
老人吃完晚饭就去房间里看电视,许赢在房间里做作业。
没有许赢的允许,许妈妈是不会随意进出他的房间的,因此只在门口敲了两次门。
许赢不耐烦地劝她回去睡觉。
恰好那天许妈妈工作回来后有些累,便先回房间睡了一小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凌晨了。
外面漆黑一片,许妈妈去敲了许赢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她便以为儿子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她起晚了一些,许赢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饭了。
许妈妈记得那天早上许赢心情好像不错。
但她只顾着为自己起迟了而感到愧疚,很快又听到凶杀案的消息,便也在意不了其他。
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小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许妈妈一边拼命否定着自己,一边又抑制不住心底深处不断冒出来的潜意识。
其实她很清楚,她儿子并不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善良乖巧懂事。
只不过她不愿承认而已。
“哐当——”
手上一滑,又一个碗落了地。
许妈妈惊醒过来,盯着地上的碎片,用力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
小赢才不会去做那种事的。
自己明明告诉过他那么多遍,要与其他人好好相处。
小赢那么听话,肯定不会的……
怪她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小赢为什么到现在不回来?是生她气了吗?
电话拨出去依然没有人接。
许妈妈一边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看,一边将剩下的碗筷放好,无意识地扫过料理台面,不由顿了顿。
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没有太在意,打扫好地上的碎片走向阳台。
她还有一些家务要做完。
最近换季,她前不久才刚刚将旧衣服收起来,剩下的春装和夏装她也都重新洗过整理过。
一家四口人的衣服都是她买的,有哪几件她都记得清楚。
少了什么自然也能模糊地意识到。
只不过之前忙着搬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在意。
此刻站在阳台上,许妈妈仰头望着衣架,衣服收到一半,却忽的愣了愣。
许赢的衣服,少了两件。
一件衬衫,一件薄外套。
是他平时穿得比较多的。
他们家的习惯是不穿的旧衣服会统一放到小区的旧衣服回收箱,有些破了洞的,许妈妈也会缝好,积攒一批之后一起放进去。
这件事通常都是由许妈妈亲自负责整理。
但前不久换季清理出来的旧衣服里却绝没有那两件。
她没有丢。
那么,那两件衣服去哪儿了?
许妈妈无端地感觉到几分寒意。
“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回不是对面的门铃了。
许妈妈颤抖了一下,怀里的衣服掉了一地。
“咚咚咚。”
敲门声仿佛近在迟尺。
就连在房间里看电视的老人也听到动静,不由皱着眉头跑出来看了一眼。
“谁啊,这么大晚上的跑来敲别人家门,真是一点礼貌都被不懂。”
话是这么抱怨着,老人还是走向了门口。
许妈妈回过神,地上衣服也顾不得捡,连忙追上去,将老人往房间推:“我来吧,妈,你还是先回去看电视吧。”
老人本来也并不热衷于邻里交际,闻言也就点头,又提醒道:“别忘了跟那人说一声,没事别在大晚上敲门。”
许妈妈连连点头,看到老人回了房间,才匆忙跑过去,拉开大门。
就如同她所预感到的那样。
门外站着的不是许赢,而是警察。
警察向她展示了一下证件:“赵女士,我们有些新的情况想跟你进一步了解一下。”
-
巷子深处。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前面一盏高悬的聚光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因为年久失修,灯光黯淡昏黄。
围墙两边是被拆除的废墟,几乎看不到人烟。
林见秋低着头看着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他停住了脚步。
“喂?”
“你现在在哪儿?”叶怀霜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
“嗯?在——”
凌厉的风声从身后传来。
林见秋本能地往反方向闪避了一下。
锐利的刀刃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去。
“啪嗒”一声响,林见秋手里的手机落到地上。
屏幕上本不显眼的裂痕又明显了许多,从边角开始裂出一道蛛网。
林见秋转过身,正对上藏在暗处的一张脸,以及近在迟尺的刀尖。
他瞥了眼地上黑屏的手机,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人的身形,穿着带兜帽的卫衣,戴着帽子站在暗处看不太清脸。
但林见秋知道这是谁——
许赢。
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甚至是他刻意为之,留下了近乎挑衅的文字。
半是嘲讽半是暗示,像哗众取宠的小丑,也许该让其他人都看看他的真面目,无异于把几个大字直接贴在脑门上:
「有本事来咬我啊。」
还要附上一个国际通用手势。
如果不是凶手,如果是思维正常的人,再怎么恼怒也不可能真的直接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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