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 下(129)
崔俣这个半仙负责挂上冷漠清高脸带路,自带气场迫所有人退开,离远一点,让他们周遭几尺内空间保持安静,无人打扰,米拉呢,则要出个狗鼻子。
他负责闻味,非是香味异味,而是毒味蛊味。
慧知大师局下的那么大,朝中军中必有人,此次宫宴网罗所有帝都大臣,禁卫军守卫力量也不一般,这其中,定有被慧知以毒或蛊控制住,而他们还未找到的。
机会不可错过,米拉有本事,就不能浪费么。
米拉的确也很给力,那句‘只要是毒蛊味道,不管多淡,多偏,都能闻出来’的话,并非是吹牛。
他跟着崔俣往殿里一晃,也不见他有什么特殊动作,比如蓄力吸鼻子什么的,就迅速挑了几个人出来。
“那个穿青色官服,八字眉,笑起来像哭的大人,身上有子母蛊。”
“那看起来得有六十,头发白完了,腰板略弯的老头,有线蛊。”
“那个年纪小的,为显成熟留了胡子的,身上有毒。”
……
米拉为保持小太监人设,说话声音很低,每次闻到一个人,也只是悄悄的迅速瞟一眼,再低下头同崔俣形容。
崔俣一边听,一边把米拉说的人记下。
这些朝臣里,有资格老的,也有年轻的,所处位置,所辖事务皆不一样,触及朝政各个角落。
虽然最高位置,掌握着具体权利的大臣不多,但仍然,细思极恐。
大安没能被太康帝玩废了,还真是要感谢列祖列宗带给他的运气。
崔俣相信,这些朝臣并不都是十恶不赦,有些许被慧知逼迫,送出些消息,给了些方便,但更多的是牢牢守住眼下,来之不易的平安。慧知,也不是那傻笨的,有的用就全部用完,他是那种喜欢隐在暗处,放长线钓大鱼,把一切控制在手心的,如果不必要,他不会只顾心意,随意惹人。
控制住一个大臣,还是很费心血的……
崔俣带着米拉一边走,一边盘点收获,突然间,米拉停了下来,鼻翼微动,声音很是兴奋:“哟哟哟,来了条大鱼啊!”
崔俣迅速检查身处位置,很好,正是殿外一处拐角,四周无人,米拉表现夸张点不会有人怀疑。
“这个厉害!浑身都是蛊,大的小的公的母的,全部都有!”
米拉神情激动,目光冲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崔俣视线跟着他,很快穿过窗子,看到了房间里的慧知。
慧知大师大概遇到了熟人,面带慈悲微笑,双手合十同人打招呼。因那人位置靠近窗户,慧知便也往窗前走了几步,大概因此,米拉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是他……崔俣一点也意外。
见米拉眼睛特别亮,崔俣想起,好多职业特殊的人有特殊爱好,蛊师喜欢养虫,米拉会不会也……
“你可别说,想把他身上的虫子抓过来养!”
起码现在不行。
米拉翻了个白眼:“你对我们蛊师有什么误解?就他身上那样的,”米拉手指点了点慧知,“又臭又脏又低端,还不好看,我们那的小孩子都不屑玩!”
崔俣听到一个关键词:“低端?”
“说低端都是瞧得起了!”米拉嫌弃的皱皱鼻子,“数量再多,也不顶什么事,不能带来任何增益加成效果,但凡懂点行的,就能轻易弄死。这个东西,”他指着慧知点评,“连半调子都不如,不知道从哪学来了点皮毛,就敢搞大事呢。”
而崔俣他们,连半调子不如的东西都搞不定,为此还请他师父出山,可真是浪费。
他目光极鄙夷的看了眼崔俣:“哦我忘了,你们大安这么大,也是白瞎了人数,没一个懂行的。”
崔俣指了他身上的小太监衣服:“料子。”
米拉立刻笑的春花灿烂,两个小酒窝齐齐露出:“不过这样才轮得到我这种小角色出头帮忙嘛,您放心,这个东西,交给我,我来搞定!”
“你能搞定他?”
“轻松不费事,一盏茶都不用,保证他不能再祸害人!”
“刚刚见过的那些呢?”
“也没问题,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连准备都不用哒!”
崔俣眼梢压下来,唇角弧度带着调侃:“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搞不定我这噬心蛊?”
“这个……”米拉开始对手指,“你身上那个,不一样,是真正会玩的人养出来的,还正好不是我擅长的类型……反正肯定不是那半调子不如的东西养出来的!”
崔俣点点头,眸露思索。
他身上的蛊,是当初被青衣人掳走,喂下的。青衣人其实并不想给他喂这个,但他是个硬茬子,不配合,青衣人才喂了。喂时还略显心痛,很明显,这噬心蛊,是个稀缺玩意儿,存世不多,想要留着对付某些大人物的。
是时,崔俣还当不得‘大人物’这三个字,不配用。
青衣人是田妃手下,是慧知给的,东西肯定也出自慧知。慧知许不爱田妃,但对他儿子生母是略有些纵容的,一点东西,不会舍不得给。
量少,就是慧知不会做。
所以做这噬心蛊的……另有其人!
崔俣缓缓眯眼。
慧知身后,还有人。
可噬心蛊这么厉害,慧知这么喜欢研究蛊虫,为何没有学,没有精进,任身上挂了一堆低端玩意儿?
若那人那般厉害,会做噬心蛊,会做各种高端东西,为什么没再继续?
他是不是有理由推测,那个人,被慧知弄死了……分分钟,他就能想象到一出内讧宫心计黑吃黑。
线索太少,找不到更多东西。
崔俣有些头疼。
抽丝剥茧把事情弄清楚,他很愿意,但这事已经太久,危险太多,他只希望,不要在节外生枝。
“继续走吧。”
米拉抻了抻身上的小太监衣服,让衣料更加笔挺舒展,笑的像朵花:“好啊!”
……
昌皇子孤零零坐在后面配殿,听着前边传来的热闹,心内酸楚非常。
嗯,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有各种宫人看着他呢,殿外还有冷面护卫,得有太康帝命令,才能有人进来,他要想出去晃晃,也得等着太康帝发话。
想想,更酸楚了。
昌皇子开始反省,他是什么时候,落到这般境地了?
往日不是意气风发,随便怎么作怎么造,哪怕杀人放火,凌虐女人幼小,都有哥哥疼着,母妃宠着,父皇护着么?什么时候起,他不能随心所欲,靠山一个个远离了?
他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一辈子无法超越,压倒哥哥,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当皇帝的机会,根本不应该做梦,是不是不该起那妄心?
做一辈子乖儿子,好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这么多麻烦,削成光头皇子,下天牢,还不得自由……安分守己,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可母妃那般疼他宠他,要什么都给,纵容他惯着他,和哥哥别苗头也没问题,哪怕伤了哥哥,也不会受多大惩罚,这不是母妃故意在推着他走,想要他争气么?
母妃一边鼓励他纵容他,一边教他不准拿走哥哥的东西,他不高兴,随着性子闹,慢慢才走到今日。
母妃说过,天家和普通人家不同,皇宠就是一切。有皇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好,没有皇宠,日子比阶下囚都不如。他当时不理解,如今算是尝到了。
想要重回好日子,就不能坐以待毙。
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要怎么办才能重得父皇宠爱?
期待父皇主动,不可能;与哥哥已经翻脸,也不可能帮忙;母妃……好像也自顾不暇,指望不上了。
昌皇子非常烦恼,对以后的路懵懂又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烦恼着烦恼着,憋出了一股尿意。
他叹了一声,去往后面净室。
刚解开裤带,还没掏出家伙,就听到窗边有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