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梗选手(66)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好,你把他杀了。”
姜临川挥手,下属立刻拖出一人,正是景文帝派来救援王廷的另一心腹。
“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或者一起死。”
“是。”王廷垂头。
思考反杀的可能性。
他很快发现并没有,周围全是姜临川的人。
被捆住的那人见姜临川夜里出门,偷偷跟上来,被姜临川抓个正着,堵上嘴,一路拖到这里。
他双眼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也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不如王廷?
怨气值+80+90+100……
王廷提刀结果了地上那人,双膝跪地。
“愿为小侯爷犬马。”
“不错,倒很识时务。高大人在铲除水匪时不幸殉职,记住了吗?”姜临川居高临下,问。
“记住了。”
“人心易变,不可轻信。”玄微真人对此并不认同。
他觉得杀掉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王大人上有老下有小,想必很惜命,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一切照旧便是。”
“这高大人多次冒犯我,死有因得。”
姜临川不甚在意。
“属下一定会谨遵教诲。”王廷完全不敢上报。
姜远之坐拥八十万兵马,如今麾下又出了一个将才,后继有人,谁人不知?
“不知王大人调查出了什么?整理一番再回京罢。”姜临川随口道。
“是。”王廷不敢多言。
等王廷被带走安顿好,玄微真人与姜临川两人禀退旁人,商议朝事。
灯下,姜临川把玩白玉杯盏,漫不经心问:
“师父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
“替当初的太子殿下报仇吗?还是扶持师兄上位?”
“你都知道了。”玄微真人有些诧异,问:
“是远之……还是自己查出来的?”
“当然是自己查出来的,丞相说师兄像故人。”
“我也知道,师父是昔年名震天下的林公子。”
“你如何想?”玄微真人并不紧张。
他让云清淮与姜临川交好,有借姜家之势扶持云清淮上位的意思。
姜远之对此持默认态度。
这些年师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不管怎样,姜临川都不会背离他们。
“我觉得师兄不适合那个位子。”
玄微真人闻言,看了姜临川一眼。
也许是之前王廷杀人时的血溅到了姜临川衣服上,屋内仍然能闻到极淡的血腥气。
姜临川坐在灯下,笼在暖光里,面无表情,眼神十分偏执,带着莫名凶性。
仿佛不赞同他的话,不同意他的意见,就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
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压抑在平静之下。
堪称完美的皮相下,困着狰狞恶兽。
玄微真人细看小徒弟的脸,一时间竟有些陌生,便觉得是这几年在宫中抑郁所致,语气温和下来:
“是。不过他有你相助,便能坐稳,你师兄那样傻,你总不忍他被人欺辱。”
“师父说这话当真偏心,若我想要呢?”
姜临川一笑,然而这笑莫名阴郁,反而觉得他情绪已经在爆发边缘,声音都沉下来:
“我想当皇帝,师父同意吗?”
“为师不想看看你二人起争端,如果清淮同意,那为师也同意。”
“哦。”
姜临川沉默下来。
其实玄微真人已经表了态。
云清淮什么时候没听过姜临川的话?
别说是皇位,就算是他的命,只要姜临川说要,云清淮怕也不会犹豫。
“清淮虽然一根筋,心中尚有仁义。为师希望,你能不负初心。”
“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为师想帮清淮报父母之仇,平冤昭雪。此生大半精力都用来策划此事,确实对你有所亏欠。”
“临川想当皇帝,这很好。师父前半生帮他,后半生助你。以后莫说师父偏心了。”
玄微真人定定看着姜临川,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多谢师父。”
“嗯。”玄微真人笑了笑。
“师父只想着别人,自己没有心愿吗?”姜临川问。
“你们不是别人。”
“你和清淮好好的,为师别无所求。”
“一定。”
经过一番交谈,仿佛彼此间再没有秘密,气氛轻松下来。
王廷随便找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证据,与姜临川一起打道回府。
玄微真人继续推动江南官场,上折请立太子。
王廷这一路眼见姜临川行事缜密,运筹帷幄,渐渐收心。
反正已经上了贼船,还能怎样?
京中,景文帝终于迫不住压力,立皇长子平王为太子。
立太子后,却立刻夺了太子的权柄,以他不友爱兄弟为名,将他拘在宫里。
又多次夸奖贤王,似乎有改立太子的趋向。
一时间风起云涌,两方人马,斗得你死我活。
景文帝听说高大人死了,生了一阵气,又听说王廷和姜临川一起剿灭了水匪,赏赐一番,让他们平复京中乱象,尤其是,结党营私。
这个实在简单,光看胆子大不大。
两方争斗之时,互相捏住对方痛脚,使劲攻击。
贤王听见风声,立刻给姜临川送了一份厚礼,要求他严惩京中纵仆行凶、卖官鬻爵之人。
主要是太子那一系的。
姜临川高高兴兴收了礼物,又请示过景文帝,带着一群锦衣卫,查抄搜府,涉事人员,一律抓进诏狱。
当夜,哀嚎惨叫之声就没停过。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狱卒,十分擅长审讯,可以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见姜临川有兴趣,还掰碎了讲,哪个部位痛感强,怎么审讯只痛不死,怎么快速让对方崩溃……
姜临川学了很长时间的医学知识,只不过非常零碎,不成系统。又跟随玄微真人学毒术,如今总算有实践的机会,一时间兴致勃勃,将诏狱里的人逼得苦不堪言。
他一面实践自身医术,熟悉人体器官,一面疯狂薅羊毛,每天都收获满满。
旁人看见姜临川是很害怕的。
就连一些老狱卒也忍不住心中发毛。
姜临川动手审讯时,现场已经足够恐怖,他总是认真而专注,时不时露出满足、喜悦的笑容,病态而偏执。
官场上混的人,多少有点毛病,随便抖落几件,都能在菜市口的狗头铡上死十个来回。
无论姜临川下手多狠辣,景文帝都听之任之。
这可不是他授意的,是姜临川自寻死路。
贤王春风得意,太子气急败坏。
太子幕僚灵机一动,建议道:
“不如我等也给小侯爷送一份厚礼,把贤王那边的罪证一道送过去?”
“送送送!赶紧的!”太子憋屈至极,不得不忍住。
很快,姜临川又带着锦衣卫,抓了一批贤王党派的新人关进诏狱。
景文帝对此表示欣赏,称赞姜临川铁面无私。
两方开始进行拉锯战,唯有姜临川坐收渔翁之利。
在景文帝看来,这一切是王廷在内引导,既能消耗太子和贤王的力量,又能将姜临川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姜临川玩得很投入。
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在京中的恶名已经能止小儿夜啼。
每次太子或三皇子来问责,他都把锅甩给景文帝。
天子授意,莫敢不从,谁不想当天子呢?
年末宫宴,太子逼宫。
景文帝暴怒,贤王挺身而出,怒杀太子。
一时间万籁俱寂,惟余汩汩水声。
姜临川斟酒的声音引来旁人瞩目。他恭敬行礼,笑问:
“舅舅,逆贼已被诛杀,此宴如何?”
“继续。”
景文帝实则心里大舒一口气。此事姜临川早已上报,今日算是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