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声(上)(41)
“呵,七殿下莫不是穷地方呆惯了,眼光太低所以无法想象我才州富裕?”祝金风冷笑一声,几乎是用斜眼来鄙视对方了:“本次带来的粮草均为七日内全国粮商的无偿捐助,兵器也是在四日内动员全才州所有铁匠打造出来的。希望七皇子不会孤陋寡闻到连我才州闻名天下的公证府都不知晓,只要有合理的价钱,祝某可不会担心招募不到临时人才相助。”
虽然来此所承担的风险极大,但一来胜却人间阁在才州的声望是在太高,另一方面,即使才州富奢,却也可光影并存,绝不会缺少缺钱的人。当公证府的招募榜上标注了足够让人心动的价格时,无论是大夫还是工匠,以及愿意来做医护的妇女们都愿意去无视那份危险,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既不用平日里便养着大量的人员惹人非议,来此的人内心也不会多有抱怨。
这是只有才州才能做到的事情。
七皇子已经面目转黑,但是他却不能大声斥责反驳祝金风。他方才对卫尚云说出南昭国已乱这句话何尝又不是在警告他?堂堂南方大国也不过是他祝金风掌上的玩物,他又如何不能让西琉国自再度入侵,逼得李家退兵返回支援?
卫尚云淡淡道:“七哥请。”
七皇子冷哼一身转身离开,那跟在他身后的美少年也朝着远处一直默然不语的钟锦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神色不善的离开了。
苏濯好笑道:“你以前的情人?”
“苏先生莫要说笑了。”钟锦年摇头道:“他是我弟弟,是第二批‘蛊王’……先生若要理解的话,说是我的备胎也是可以的。”
苏濯颔首道:“难怪钟教主会同意你离开,只是看他的表情,想来钟教主对那位少年的满意度尚不及你。”
钟锦年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另一边,卫尚云与祝金风显然方才已经见过,二人只是简单的交流了两句,便有常青将军提出进入帐内详谈。一行人回到主帐,祝金风开口嘲讽道:“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和你成了朋友?”
苏濯笑道:“亦真亦假才能更加可信,祝阁主还请见谅。”
祝金风冷哼一声,卫尚云朝苏濯解释道:“方才我与小舅舅回来时正好与祝阁主相遇,那些伤员还要多亏了祝阁主带来的大夫治疗——当时那火并没有砸中任何人,只是烧毁了四座空帐罢了。之所以会出现伤员,也是因为将士们在灭火时不慎被火舌碰到。”
苏濯皱眉道:“只是碰到就到了需要请大夫的地步?”
卫尚云点头:“是的,只要接触了,就算只有一点,也会造成重度灼伤。”
“……是三灵火,对于凡人而言,这种火是致命的。但也可能只是灵宝所致。”他对于修真者那些简陋的法术是在不太了解:“先不说这个,有一件不妙的事情还需要先告知大家。”
祝金风嘲道:“是想说因为我公开支持九殿下,而要被另外三家针对?”
“有祝阁主在,我倒是不担心这一点。况且常家从来都不是吃素的。”苏濯沉声道:“我担心的是那火。”
常青将军不解道:“火?虽然那火危险,却并非不可扑灭。况且苏先生可以呼风唤雨,又何须担心?”
“不瞒大家,我的预感向来十分准确,方才在看到那火焰开始,我便总有种担忧……”苏濯沉声道:“而且是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祝金风虽不大喜欢苏濯——或许说他很少看谁顺眼过——却十分相信这位来历定然不凡的家伙,他也收起了脸上的傲慢神色,思虑半响道:“知道了,我会让医护队伍随时准备,并多制作治疗灼烧的药。”
卫尚云朝着常青将军点了点头:“我也会下令多准备好水用来灭火。”
但是这种不安依旧没有散去。苏濯皱紧眉头下意识的看向京城方向,在帐篷中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那种强烈的感觉却让他无法忽视。
【三八,你能发现什么吗?】
【与宿主无关的事物不在我的监控范围内。】系统道:【当然,你可以用点数查询情报。】
陷入破产边缘的苏濯表示不想说话。
琴欢颜看出了苏濯脸上的沉色,淡淡道:“城中吗?”
“嗯,不过——”苏濯缓缓道:“大概已经没必要了。”
琴欢颜皱眉道:“何意?”
那种不祥的预感在与系统对话完成的瞬间已经消失了,但是这种消失并非是化解了即将到来的灾难,而是……灾难已经降临。
“报——!!”账外传来传令兵的大喊声:“殿下!将军!京城、京城着火了!”
“!!!”
众人悚然大惊,便是连琴欢颜也微微变色。他们快步从大帐中走了出来,只见青天白日之下,京城方向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无尽的黑烟滚滚升空,苏濯甚至可以看到一个个红色的灵魂升上天际进入轮回。
在遥远到京城的城门都只是一个模糊的缩影的距离下,只有苏濯以神魂才能看到的,城墙上有细线组成的图案在微微发亮,这光辉太微弱了,微弱的即使是苏濯的神魂也险些要忽视掉。
突然,数月前卫尚云的一番话突然出现在苏濯的脑海中。
【先生,自您去年离京之后,国师向父皇进言要在京城各处刻上祈福的阵法——】
“!!!”苏濯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九重……劫莲?不,不可能……是了,是劫莲大阵!”
“先生?!”
“国师在城中四处刻下的祈福阵法东拼西凑,连接起来就是这劫莲大阵!”苏濯怒声道:“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要用所有京城百姓陪葬吗!”
卫尚云喊道:“先生,快降雨!”
苏濯已经在卫尚云说话的瞬间开始两手同时画符,无论是动作还是繁复程度都远胜方才。一边动作着,他叮嘱道:“只要阵眼不碎,这场大火就会永无止境的燃烧下去!燕云国师还想要继续报复,他断不会让圣上轻松的死在这场大火中,所以皇城定然无事。那么,皇城中唯一着火的地方,就是阵眼!”
琴欢颜颔首:“知道了,只要切开阵眼便可?”
“是的,你的剑有安宁的力量,足以破阵。”苏濯画上最后一笔,金色的符文飞上天空,不过刹那整片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几乎要连人的视线都模糊了。远处的京城大火在暴雨中渐渐熄灭,却一度死灰复燃,熊熊燃烧,再熄灭,再燃烧——如此循环不休。
“这些火焰只是普通的火,此时城门定然无人镇守,可以轻易进入。”苏濯看向卫尚云:“京城百姓共有十一万,究竟是救助百姓还是营救圣上,尚云,这就是你的选择了。”
赶过来的钟锦年听到了所有对话,他问道:“你呢?”
苏濯寒声道:“我是这场大雨的阵眼,在大火熄灭之前,我不能离开这里。”
若是能动,他定要亲手打断那燕云国师莫别黎的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 琴欢颜: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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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纠结下一卷的身体要不要写一个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来恶搞一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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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上改错字_(:з」∠)_
第64章 烈焰焚城2
整座东陵国国都都被大火所包围着, 滚滚浓烟与火焰相互交织着升起, 又被天空中降落的大雨所浇灭。苏濯站在原地维持着举手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的手臂又酸又疼, 说不出的难受。
他苦中作乐道:“我这也算是cos了一把奥特曼。”
站在他身边陪同的钟锦年不解道:“奥特曼……?”
“不, 没什么。”苏濯无奈道:“你可以理解为是我抱怨手臂酸疼吧。”
“真是难得苏先生你也有会抱怨的时候。”钟锦年用一种有些粘稠的嗓音叹息道:“疼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苏濯提议道:“你可以去考虑修仙。”
“修仙?”
“若你真能做那万中无一的那个, 成功飞升,那么就会经受天雷洗礼, 脱胎换骨。”苏濯建议道:“届时你会重塑肉体, 便是你不想体验何为疼痛, 只怕也不行了。”
钟锦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苏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和你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发觉得你是多么不可思议。又或许你也是与国师一般的修真者?或者……是神仙?”
苏濯无奈道:“若我是神仙,此时就不会如此无力了。”
钟锦年只是笑了笑, 不置可否。
韩家姐妹带着水囊和点心跑了过来:“苏先生,要吃一点吗?”
苏濯示意道:“我现在可不能动。”
“我们喂您?”
“真的不用了。”苏濯好笑道:“你们二人跟着我一路披星戴月, 才应该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韩世西嘟着嘴:“我们也想看看能帮什么忙。”
苏濯并不赞同:“人力终有尽时,而你们终是太小。”
两姐妹失落的低着头。
钟锦年在旁边发发出嗤笑:“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杀了十几个人了。”
苏濯道:“道不同,无法相比。”
“说的是哩!”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守护在周围的八名兵卒皆应声倒地,摔在地上发出了闷响声。韩家姐妹握紧对方的手大声喝道:“谁?!”
钟锦年冷了脸色,那八名倒下的兵卒附近走出了八名黑衣人。而出声者则是一身白色华衣, 不紧不慢的从远处走了过来。这是一个少年人,形貌迤逦面有艳色,一眼看过去更像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美丽少女。
钟锦年冷冷道:“钟追忆,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抓礼物献给七殿下啊。”钟追忆的笑容带着股柔媚,比之专修媚功的万绿时也不逞多让,让苏濯对洛水教的未来莫名有了一种深深的担忧:“都怪哥哥你不好好当你的野人,跑来这里凑热闹,害的七殿下误会我哩,没办法,我也只好做点什么让殿下高兴的事情。”
苏濯被对方的调子弄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抽了抽嘴角:“现在七殿下也一起进了城中救驾,你洛水教众也有跟随。若是打断了我,他们可就真的性命堪忧了。”
“但是皇子可不止他们哩。”钟追忆笑道:“一起死了也不错,最好把那些百花谷的妖孽们也都烧死,这天下可不就太平多啦?”
如果不是不能动弹,苏濯真的很想把对方好好修理一顿:“好好说话。”
钟追忆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他跺了跺脚,呵斥道:“还不快点把他绑了!”
话音未落,钟锦年先一步动手!一条黑色的毒蛇从他的袖口中如箭一般飞出,直射钟追忆面门!作为第二代蛊王,钟追忆固然年龄不大,武功却也勉强迈入一流高手境界,他向后翻转躲过毒蛇的攻击,与此同时八位一流高手同时动了!八柄长剑宛如吐信的毒蛇,朝着钟锦年的要害处毫不留情的刺去!
这八人在教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并且配合的亲密无间,一套剑阵转瞬之间便已形成。钟锦年的武功高过八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然而当这八个人组成剑阵合八为一的时候,钟锦年很快就已经捉襟见肘。
他的蛊毒在脱离洛水教的时候就已经被全部收缴,而放荡自如的那一路他哪里会有什么心情再去配置其他的什么□□,他手中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武器的除了陈郡守送给他的一柄华而不实的宝剑之外,就只有始终陪伴他的红顶蛇王。
但钟追忆既然要对付他,又哪里会毫无准备?!
洛水教特制的雄黄粉专门用来控制万蛇窟的万千毒蛇,哪怕是饱餐了宗师级高手血肉的红顶蛇王也无法对其免疫。钟追忆丝毫不敢小看这闻名教中的蛇王,一点不吝啬的将身上所有的特制雄黄粉撒的漫天飘舞。这味道比起一般的雄黄更加浓厚,甚至连苏濯闻着都有几分头晕眼花,更不要说天性畏惧雄黄的毒蛇。
韩家姐妹被这刺鼻的味道熏得不禁尖叫,只有钟锦年与八位黑衣高手丝毫不受影响。红顶蛇王软弱无力的倒在钟追忆三尺之外,于黄土堆中无力的扭曲着身体痛苦的挣扎着,而钟追忆也丝毫不敢大意,趁机又离开它足有五丈的距离才再度将目光放在钟锦年身上,大声嘲笑道:“咯咯,没有了蛊虫和引蛇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除我的八人阵哩!”
虽然心中恼怒,但钟锦年不能不承认对方的话,他确实敌不过。他现在身无长物,红顶蛇王也被其先一步用药迷得失去的战斗力,手中不经用的长剑已经在发出即将崩断的□□,而他的内力也在被对方逐步耗干。莫说是他必定要保住苏濯安危,便是他想要临阵脱逃,怕也是插翅难飞!
“崩——”
只听一声脆响,钟锦年手中的长剑再也敌不过对方八人的力气应声折断,钟追忆趁机放出毒镖被他躲过,却来不及再躲过身边八人的合击——其中一人一脚重重踹在钟锦年心口,将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勉强停下来。
“钟公子!”
韩恋枝再也忍不住冲到了钟锦年的面前,瘦小的身躯挡在他的前面。她害怕的全身颤抖,却坚定的瞪视着面前的九个人。韩世西也跑到了妹妹的身边,她握住妹妹的手,一起坚定地挡在钟锦年与苏濯身前。
钟追忆大笑道:“哥哥哪哥哥,你还真是桃花不浅哩!连这么小的小丫头都要为你赴死。只不过,小丫头们知道你是怎样一个变态,专门喜欢虐待他人,连大姐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钟锦年神色复杂的看了面前八岁女童一眼,第一次真的去回想自己是否真的在三年前曾经见过这个瘦弱的孩子。他当然知晓钟追忆的话不过是为了气他罢了,韩恋枝不可能对他是那种感情。但是除了爱情与亲情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愿意挡在他的面前?
从来没有。
在钟锦年的记忆中,即便是爱他的人也好,他的亲人也好,最后会做的只有对他刀剑相向生死相争,从未有人愿意挡在他的面前,更从未有人发自真心的感谢过他,感谢这样一个在洛水教中都让人恐惧的变态。
所以钟锦年实在无法理解。
但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若他真的能活下去,他会有很多时间去回想。眼见八柄长剑即将穿透面前两姐妹的胸腔,钟锦年突然起身,忍着内力流转不畅的窒堵感一把提起二姐妹的后领将人摔在自己身后,一双肉掌硬生生拍在剑身上,将面前八人强行震开,双手却也被剑锋与剑气伤的鲜血淋漓。但是八人身后却还有黄雀!就在那八人退开的刹那,钟追忆也放出了自己的三只毒蛛,朝着钟锦年的面门袭来。
与此同时,琴欢颜终于发现了阵眼。他凌空翻身落在东宫前的松树上,整座皇宫只有这座无人居住的太子寝宫被烈火焚烧,无论宫人用多少水都无法扑灭,即使被大雨浇灭也会再度燃起。被苏濯写下法阵的手臂传来热意,与这些凡人看到的不同,在琴欢颜的眼中,整座东宫都在发着诡异的蓝色微光,再仔细看去,被烧得焦黑的宫殿地下有隐约蓝色的法阵在徐徐转动,与整座庆天城城墙四壁上的法文将相辉映。
琴欢颜冷哼一声骤然拔剑,只见雪白的剑身上画满了黑色的符文,而剑柄上绑缚的一根黑色的长发则缓缓让剑身上的符文亮起了淡红色的光辉。琴欢颜飞身跳起,在下方所有人惊恐的呼喊声中朝着阵眼中心落下,于熊熊烈火中划下惊天一剑!
火,灭了。
就在毒蛛与钟锦年的面容相距不过一寸的刹那,苏濯动了!他捡起脚边的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来。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看清他的动作,甚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有被切成两半的三只蜘蛛掉落在钟锦年身旁,而再度逼近的八名黑衣具是手腕剧痛,再也忍不住丢落了手中长剑。
钟追忆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惊呼道:“怎么会……你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不对,你不是用刀的吗?!我看过你的刀法,绝不可能有这种水平!”
“这不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吗。”苏濯淡笑道:“我虽然用刀,却没说过自己不会用剑——或者换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