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又一次不自觉望向了幽砚的背影。
幽砚在梦中说过,她们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们之间不是主人与宠物之间的关系,她是记得的。
尽管幽砚在梦里对她求过婚,可那应该是懵懂无知时闹的笑话吧?
其实,能做朋友就挺好了。
云与泥,若能彼此触碰,定是上天的恩赐。
像幽砚这样强大的人,应配得上世间最出色的人物……像自己这样的小妖,可不好多想那些不现实的。
这世上的光,有很多种。
星光是璀璨的,月光是皎洁的,日光无比灼目,灯火温热,霓虹多彩。
如果羊驼真是一缕光,应也只是那山野萤虫,微不足道的。
唔……
亦秋忽而抬起左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门。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她这是在想什么呢!
天呐,一只羊驼到底得有多闲,才会想这么多奇怪的内容?
她为什么会去纠结光不光情不情的问题啊?她难道是希望幽砚会爱上她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亦秋你可清醒点吧,先不说鸟女人根本不可能对你这只羊驼有那方面的心思,就算有,你,你……你就会答应了吗?你可也是个女的啊!”
亦秋这般在心里小声吐槽着。
脑子里却不由得浮现了一个念头。
“女的怎么了?夫诸祸斗可以,我和幽砚为什么不可以?”
此念一出,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躺倒在地,闭起双眼,一边哼着捉泥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边强迫自己酝酿睡意。
那没精打采的曲调,穿过遮眼的冷雾,悠然飘至池中之人的耳边。
经过两次重唱后,便又换成了「数羊」,声音软乎乎的,又小又弱,搞得好像这样嘀咕,便不会被人听到似的。
——傻样。
幽砚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柔和的灵光顺着那池上的冷雾,悄然来到了那个似乎不大睡得着的小丫头身旁。
没过多会儿,亦秋数羊的口齿渐渐模糊了起来,很快便再无声响,只余下了缓慢而又均匀的呼吸。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幽砚的伤势恢复得越来越好,她与亦秋的行动范围便就愈渐大了起来。
说来好笑,在蛇山「做贼」的这些日子里,亦秋每天都在心底感谢小鸟咕咕飞。
翳鸟擅于隐匿灵息,却并不擅于感应灵息——这可是小鸟咕咕飞赋予的翳鸟设定。
若不是有这设定,只怕幽砚也很难在此藏身那么久。
不过话说回来,幽砚还真是胆大心细,为了寻到朝云,她竟在某个午后无声无息地跟在翳鸟屁股后头走了许久,借此机会寻到了翳鸟真正意义上的「巢穴」。
那一日,亦秋怕自己拖了后腿,便没有跟着一起去,所有的一切,都是幽砚回来后说给她听的。
神仙也好,妖精也罢,但凡幻化出了人形,就都喜欢在自己的地盘里弄出点人类的建筑,而后依照着人类的样子,长久于此悠闲度日。
大家都喜欢这么玩,翳鸟自然也没免俗,这蛇山之中,还真就有那么一处宅院。
“如果那里是翳鸟的「家」……”亦秋咬着手指思虑了片刻,忍不住追问道,“幽砚,你有看见朝云吗?”
“不曾……”
“那有感应到吗?”
“不曾……”幽砚说着,淡淡解释道,“朝云是天界的木神,翳鸟若真将她囚下,岂会不为她遮掩灵息?”
“这样啊……”亦秋瘪了瘪嘴,手指于灵池水中不自觉地拨弄了几下。
“不急,我明日再去看看。”幽砚说着,在亦秋身旁坐了下来。
亦秋抬起双眼,随口问道:“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危险……”
“不危险啊,那我也能去吗?”亦秋说着,眼底闪起了期盼的光芒。
幽砚不禁笑道:“怎么,那可是翳鸟的家,你不是「做贼心虚」吗?”
“是,我是心虚……”亦秋说着,不自觉咬了咬唇,“可我发现,我今天不是没跟着你吗?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更心虚了……所以,所以我想,我还是跟着你做「贼」吧。”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幽砚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一点都离不开我啊。”
第146章
“我哪有!”
面对幽砚那极其自恋的话语,亦秋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反驳。
不管怎么说,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她都是一个能够独立养活自己的人啊。
她怎么可能一点都离不开这只鸟女人呢?
她最多……最多是在这深山野林,暂时离不开罢了。
她现在又不是羊驼,有手有脚,还多多少少会点简单的法术,但凡不是在深山,而是在人类的城池,她定是能靠自己的双手做到吃喝不愁的。
亦秋这般想着,见幽砚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一时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干什么啊,鸟女人这眼神,好像恨不得要将她看穿一样……
她不能这样总是处于劣势啊。
亦秋想到此处,多少有些心不甘,一时咬了咬牙,抬眼嚷嚷道:“什么叫我离不开你啊,我现在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你喂养!倒是你,你离不开我吧?”
“我离不开你?”幽砚细眉一挑,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可不就是吗?”亦秋扬起一颗小脑袋,一本正经地扯起了旧事,“也不知道浮梦珠幻境里,是谁对我说,想要我一直留在她的身旁,想和我永远在一起,还恨不得要与我结为夫妻!”
只那一瞬,幽砚便换了脸色。
她长睫微颤,很快收起一脸笑意,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望向旁侧,一时不自觉眨了眨眼。
亦秋见状,心底忽而升起了一种「大获全胜」的爽感。
鸟女人,你不是喜欢笑话我吗?现在我也握着你一堆黑历史呢!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不会说话——但是亦秋,你对幽砚而言,就像光一样——”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亦秋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食指拨弄寒池之水的速度。
她的声音忽然矫揉造作了起来,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恨不能转出个九曲十八弯。
她说着说着,忽见幽砚紧蹙着眉心转过身来,一时还以为自己要挨打了,连忙抬起胳膊护住了头脸。
“别别,不至于!开个玩笑,开玩笑而已!”
羊驼小妖别的不行,求饶却是分外熟练。
只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短暂静默后,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悄悄瞄了幽砚一眼。
“呜!”
就这放松警惕的一眼,让她的太阳穴挨了一记弹指。
有点痛啊……
“你下次打能换个地方吗?”亦秋忍不住小声嘀咕了起来。
为什么幽砚就喜欢打她的脑袋呢?
不是太阳穴就是脑门,不是脑门就是后脑勺,再不然,直接在她脑袋上抠个脑洞。
这简直让她本就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瓜雪上加霜啊。
幽砚听了,却只淡笑着向前摊开了左手,一道灵光闪过,那白皙的掌心之上多了一把红色的小野果。
亦秋不自觉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一颗,好奇道:“酸不酸?”
蛇山乃是仙山,此处的山间野果,自有许许多多是她不曾见过的,先前她自己摘过一些,有的酸、有的苦,甜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野果长得是挺漂亮,但不知幽砚是否尝过,若是不好吃,她才不想吃呢。
“你白日里都没吃东西,还这么挑食?”幽砚说着,见亦秋眼里闪过一丝委屈,便又连忙说道,“我试过了,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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