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69)
鑫海市在这个季节经常下雨,而且一下就得好几个小时,所以人们出门时大都会记得带伞。这时行人们都纷纷撑开了雨伞,两人隔着雨幕望出去,霓虹闪烁的街道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朵颜色艳丽的花。
只是好巧不巧,柳弈和戚山雨却偏偏两人谁都没有带伞,这会儿看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势,只能面面相觑,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
“走吧,店家快要打烊了。”
柳弈站起身,对戚山雨说道,“法研所离这儿近,跑一跑就到了。我办公室里有伞,借给你。”
两人并肩走到店门前,果然看到门外雨丝绵绵落下,打得帆布遮檐噼啪作响。
柳弈脱下自己的短风衣外套,就要往他们头上披,却被戚山雨接过,用手撑开,举到两人的头顶。
其实戚山雨更想用自己的衣服来挡雨,奈何他现在穿的是藏蓝色的警察制服,根据着装规定,是不能这么干的。
柳弈侧过头,一对漂亮的凤眼眼尾微挑,“为啥是你来‘罩’我?”
“当然是因为我比你高啊。”
戚山雨的语气显得非常理所当然,就好像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柳弈眯起眼睛,盯着戚山雨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一拽青年的手臂,拉着人冲进了雨幕之中。
雨珠落在淡茶色的外套上,布料垂坠下来,拢出一个狭小的区域。柳弈和戚山雨头挨着头,挤在那片小小的空间里,大半的视野被衣服和雨水遮挡,只能闷头往前跑。
所幸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气也不好,街上行人不多,加上柳弈对这一带地形也熟,倒不至于在小跑的过程中撞到路人。
他们互相拉拽着,穿过雨夜中的街道,有些狼狈地跑到法研所的大院门口。
值班的保安从传达室里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认出了柳主任。
至于柳弈旁边的那位高大警官,保安没啥印象,但那人身上的制服辨识度极高,又是和柳弈一块儿的,于是他没多问什么,打开闸口放两人进门以后,就把脑袋又缩回去了。
于是两人又一路狂奔过法研所种满金桂树的前庭,径直跑进大楼里。
“呼,哈哈哈哈!”
到了有瓦遮头的地方,柳弈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这三十出头老大不小的年纪,竟然还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玩一把雨中狂奔的浪漫。
柳弈一边笑,一边喘气,伸手去拍戚山雨前襟和衣领上的水珠。
深夜的法研所大堂空无一人,柳弈的笑声在开阔而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戚山雨听在耳中,脸颊有些泛红,左右看了看,捉住对方在他伸手乱拍的手,“别笑了,我们上去拿伞吧……”
柳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眼径直盯着戚山雨透出薄红的脸颊,嘴角犹自含着还未收起的笑意。
“柳哥?”
戚山雨对上柳弈闪闪发亮的眼神,连耳根都不由得烫了起来,垂下睫毛,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
柳弈依然没有回答,却忽然将自己的手从戚山雨掌心抽出,又反手抓住小戚警官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就走,一路拉到一扇门前,啪啪啪啪按下开门的密码,把门打开,将人推了进去。
他进的是一楼大厅的谈话室,平常法研所接一些民事委托的时候,就会安排委托者在这里等待和休息。
房间位置隐蔽又安静,隔音也好,地方虽不大,但有一套皮沙发和一张茶几,方便委托者放心说话,完全不用顾忌会被旁人听了去。
柳弈把戚山雨拉进房间,立刻关上门,然后返身一拽一推,将人压在了门板上。
谈话室里自然没有开灯,室内虽暗,但窗户的窗帘大敞,外头正对着一盏路灯,光线透过玻璃投射进屋里,倒也足够让戚山雨看清柳弈的脸。
“柳哥,你……这是要干嘛?”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极近,近到鼻尖与鼻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戚山雨能清楚地感到柳弈身体的温度,还有胸前压制他的重量,心砰砰乱跳,思路似搅成一团乱麻,觉得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简直活像个被恶霸调戏的小姑娘。
“问这种问题,你是不是傻?”
柳弈哑着嗓子,低低地笑起来,忽然伸手摁住戚山雨的后脑,将他的脸压了下来。
最后那一个拳头的距离也消弭殆尽,两人的嘴唇猛的紧贴到一起,胶着缠绵,亲了个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回家的时间比较晚,感觉再每天赶十二点死线的话,迟早要秃头=_=
所以以后改成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更新,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丢进存稿箱了嘿!
大家晚上不要等啦么么哒~~~
第77章 6.the silence of the lambs-1
同一时间, 晚上十点四十二分,鑫海市师范大学南门公车站前, 停下了一辆公交车, 后门打开,三个年轻的女孩儿结伴下了车。
三位姑娘都是鑫海市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大三学生,今天刚刚参加完一场联谊会。几人在席上多喝了两杯小酒, 此时情绪都比平日来得兴奋。
她们各自撑着雨伞,边走边聊着今天联谊会上认识的男生们,说话声音很大,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来往的行人都不由朝几个姑娘多看了几眼。
快到师范大学南门前时, 一个穿着桃粉色薄毛衣的女孩儿朝两个同伴挥了挥手,互相交换了几句调侃之后, 就转身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穿桃粉色毛衣的少女不住学校宿舍, 她家境不错,手头宽裕,于是和自己当企业白领的表姐在附近合租了一间精精致致的小公寓,距离学校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穿过这条胡同就到了。
她体内的酒意依然在发酵,令少女觉得心情愉悦。
今晚的联谊会上, 有个隔壁X大理工科的男生, 相貌干净,谈吐风趣,是她一见就立刻心生好感的类型,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男生似乎也对她印象不错,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又加了微信,看苗头,约莫是有戏……
少女越想越高兴,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脚下牛皮短靴五厘米的鞋跟踩在石板路上,敲出一串节奏跳跃的脆响。
然而,此时此刻,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悄悄地尾随在女孩身后。
男人穿着一套藏青色的夹克,在夜色之中看起来更像是黑色的,他的衣服外面套着一件透明的长雨衣,盖帽檐拉得极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他的一双眼睛,从滴着雨水的帽檐下,死死地盯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小姑娘。
这个女人……她该死……
该死……
该死……
该死……
男人藏在雨衣袖子下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把折叠式军刀。
他已经把刀刃弹出,接近十公分的锋刃斜斜地贴在自己裤腿上,有一种疯狂的悸动自尾椎处蹿起,仿若甘美的电流,游走于四肢百骸之中,另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为之亢奋。
他感到了自己下半身的某处也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而隐约兴奋了起来。
杀!
杀!
杀!
杀死这个女人!
强烈的杀意,和与杀意一同升腾而起的,宛如登顶一般的快感,令他握刀的手指也随之发颤。
于是男人死死地咬住牙根,后槽牙因为用力过猛而咯吱作响,舌尖隐隐尝到了血液微咸的铁锈味。
男人一方面为即将来临的杀戮而兴奋,但与此同时,又感到了灵魂如同被抽离肉体一般,出奇的冷静。
他还没有直接用刀杀过人。
老师告诉他,因为他是被“选中”的人,所以身体里流着最特别的血液,在一切结束之前,更需要谨慎又谨慎,不能留下一点儿证据。
所以他一路跟踪着这个该死的女人,等待的,正是一个最最恰好的下手时机……
……
下雨天的夜晚,胡同巷子里没有其他路人,少女抬起头,已经看到五十米外,她和表姐租住的公寓所在的大楼了。她两步跳下台阶,准备穿过一条短短的隧道。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急促、低沉,而且明显是朝着她的方向,快速地逼近。
在醒觉到恐惧之前,女孩已经本能地回头。
然而,还没等姑娘看清靠近的人到底是谁,就有一只手从她的雨伞下猛地探入,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同时,某种锋利而冰冷的锐器,从她的斜后方猛地刺进了她的胸腔里。
刀子刺入以后,又飞快地拔出,几乎没有停顿地,又落下了第二下。
这次刀尖扎在了肩胛骨上,没有刺穿,男人却并不犹豫,再次抽刀,偏转了一下角度,将刀刃往下几寸,朝着女孩腰间刺去……
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撑开的雨伞从女孩无力垂落的手掌中滑落,飘飘悠悠翻倒在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少女被刺了六刀的身体往前倾倒,砸在了她漂亮的碎花雨伞旁边。
这时,她还没有失去意识,但已经没法呼救,甚至没法发出一点儿声音了。
血液从利刃刺出的深而长的创口中大量涌出,混合着空气迅速填满了她的胸腔,肺叶被压扁,她如同离水的金鱼一般张大嘴巴,竭力想要喘上一口气,却根本无法呼吸。
在濒死的痛苦与极度的恐惧之中,少女绝望地睁大双眼,盯着占据了她大半视野的湿淋淋的石板路,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恐怖的噩梦。
这时候,有一只手,大力钳住她虚软的肩膀,将娇小的女孩儿翻了过来。
她终于在意识彻底陷入黑蒙之前,竭力睁大眼睛,看清了凶手的脸。
那是一个她素未平生的陌生男人。
不过,她也仅仅只能如此而已……
…… ……
……
男人持着沾满鲜血的军刀,默默地站在雨中。
他感到自己的裆间隐隐透出微凉的濡湿感,就在刚才的杀戮之中,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兴奋得到达了巅峰。
病态的亢奋褪去,登顶后的空虚感随之支配了他的精神,男人借着微弱的路灯光,低头看向倒在隧道入口阴影里的少女。
女孩桃红的毛衣被鲜血和雨水打湿,颜色染得斑斑驳驳,似深深浅浅的暗红花朵开在了衣服上一般。
男人幽幽地看了半饷,才从腰间的挎包里摸出一对橡胶手套,给自己戴上。
他记得老师叮嘱过他,凡事三思而慎行,绝不可以有一丝疏忽。
戴上手套之后,男人右手捏住死去的女孩的下巴,令尸体张开嘴,左手持着军刀,将刀锋插进死者的口腔,一通翻搅,把内里划了一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