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24)

“几十年后我们地底下再见面，我再向你请罪。”
“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抽完最后一支烟，季牧原头也不回的离去，上了车后就把油门踩到最低往空旷的高速公路一路狂飙。

整个天乐制药厂的氛围因为老董事长的逝世变得很低迷，毕竟这个是他一手创建出来的企业，很多主心骨也是他带出来的，如今将不在，士气低迷也是很正常。
纵横事务所的审计人员进点的时候也感受到了，知晓事情的始末原因，他们也没有把节奏放得太紧。按照预计的工作量分配人员，这次他们一共派出了包括莫一鸣在内12人，共分为三组，一组在集团，其余两组到各个子公司审计。
按照沈岚风和莫一鸣之前的约定，签约完了就让莫一鸣休息，可要进点的前一天莫一鸣到沈岚风的办公室主动请缨。
沈岚风抬起头端详他，有些好笑地反问：“之前不是挺不愿意去做这个项目的么？”
面对着沈岚风，莫一鸣的心情挺复杂，别说之前他boss向他“表白”了，更是因为他这次改变决定也是带着私人感情。他想帮季牧原，也想看到天乐制药厂上市。
“就突然想去做了，可以么沈总？”双眼望着沈岚风，莫一鸣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虽然他很心虚。
“你身体撑得住么？”
“还行，昨天去测了血小板有60多了。”
“这个还是低于正常水平，我不同意，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假我给你私批了，不用和人事说。”
提议被拒绝，一鸣当下有些急了，向沈岚风的方向连忙跨了两步。
“沈总，我真的没问题，这个业务也是我牵头的，我不出现总也说不过去是不是。况且，现在人手也不够，我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套说辞多么的大义凛然，莫一鸣忍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
停下手中的工作，沈岚风盯着他打量良久道：
“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莫一鸣眼睛一亮，等着他的下文。
“晚上和我一起吃饭，我就答应你。”沈岚风露出boss的标准微笑。
“…！！”莫一鸣听完“卧槽”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于是立刻紧抿唇瓣，惊愕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顶头上司。他都没想到沈岚风会给他来这招，真是防不胜防。
扯了嘴角露出一个略微尴尬地笑，莫一鸣试图婉拒他这个提议。
“沈总，公事还公事，私事还私事，这是两码事…”说好的铁面无私冰山派呢？这绝对是双标了吧？！日哦，当领导真他么任性！
“如果我单独约你你会答应吗？”挑挑眉，沈岚风背靠在班椅上面上有些愉悦低看着一脸为难的莫一鸣，他当然知道如果他开口莫一鸣肯定会以各种名义借口拒绝他，不这么办怎么“追人”？
“……”挪开视线，莫一鸣认怂。
“下了班直接过我办公室来，最近发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还不错。”
“沈总，您这是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莫一鸣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哪料沈岚风直接回了他一个明朗的灿笑，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
“嗯对，我就是。”
“……”莫以名被他塞得无话可说，怔怔地看着沈岚风千年难得一见的笑脸在心里哀叹，好死不死这沈岚风干嘛要看上他啊？？换个目标也好啊…
有些颓丧地点头，莫一鸣算是答应了。刚好趁今晚的时间把话和沈岚风说清楚吧。

第五十八章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莫一鸣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下班。眼看着时间就要接近了，他越发坐得不安稳，真想立刻冲到沈岚风的办公室直接回答他说“对不起，沈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温水煮青蛙对他来说分外煎熬。
五点半的时候，季牧原收拾好东西准时出现在沈岚风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秦良，连忙打了个招呼。
“良哥，你还没走？”
看他一眼，秦良依旧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脸孔，朝他点点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用仅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直接进去吧，boss在里面等你。”
莫一鸣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而秦良已经踩着双横式黑皮鞋大步走去。怔在原地，莫一鸣被他刚才那句话弄得惊惧不已，难道说秦良已经知道沈岚风他和之间的事了？
如果是真的，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企业文化里原本就不推崇办公室恋情，更何况还是同性之间的，顿时莫一鸣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想了想秦良平时的为人，莫一鸣又觉得情况应该没那么糟糕。秦良是沈岚风的旧友兼忠实下属，听说他们在同一时期进入公司，一开始是很好的搭档，后来沈岚风晋升了也重用秦良，他们从搭档关系也就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并不是说秦良业务能力不如沈岚风，主要是因为性格原因。秦良平时沉默寡言，面部表情也极少，气质属于内敛沉稳型，这样的性格会成为业务骨干却不适合做领导。相较之下沈岚风就比他锋利许多，雷厉风行果决明快，所以在职场上一路攀升。
这次沈岚风自己创业也把秦良给挖过来了，按辈分资历，秦良比沈岚风还大个两岁，莫一鸣叫他一声“秦哥”也是必须的。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莫一鸣举起手本想敲门，想到秦良刚才的话也就直接轻轻推门进去了。
“沈总。”
“来了？等我两分钟。”抬头看他一眼，沈岚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而后点点击发送邮件也就关了机。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对着莫一鸣道：“行了，走吧。”
“哦，好…”扣紧自己的单肩公文包，莫一鸣老老实实跟在沈岚风后面。
沈岚风带他走的不是职工电梯，而是这栋大厦专门为领导配置的专属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乘坐。这样也好，避免了遇到同事的尴尬。
专属电梯果然比职工电梯快很多，毕竟boss门又不需要准时上下班挤电梯。不一会儿电梯就来了，门一开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待电梯的门关上后，莫一鸣更是觉得尴尬。看到电梯内壁两人的倒影，他愣是没敢去看沈岚风的眼睛。
“怎么？和我在一起很紧张？”瞧见莫一鸣那欲言又止有些畏缩的样子，沈岚风打趣问道。
“呵呵，还好……”还好个鬼，就是紧张，但是莫一鸣不敢说真话。
“莫一鸣，你是这么怂的么？”昵他一眼，沈岚风用了点激将法。
虽然知道自己怂，可这话莫一鸣就不爱听了。站直身体，有些无奈地看着沈岚风，莫一鸣带了点恳求意味说道：
“沈总，您别玩儿我行不行？我真的是打算做一个好员工来着…”
“和我吃个饭就不能做个好员工了？看你吓得跟个高中生一样。”
“……”莫一鸣耸肩，无话反驳。
“行吧，别想那么多，现在已经下班了。”沈岚风看了看表，电梯已经到达负一层。
随着叮一声，门再度缓缓打开，看到外面的光亮莫一鸣松了一口气。原本想等沈岚风先走他在跟着出去，可这次沈岚风这次并没有要先走的意思，反而是立在门边为他扶着电梯门，还对他做了一个“你先”的手势。
莫一鸣再度露出一个惊疑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岚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战战兢兢地用如同上刑场的步伐先走了出去。
真的要死了boss居然为他开门，是不是等一下还要帮他开车门、饭桌上还要帮他夹菜之类的？？这顿饭他不想去吃了，能不能放他回去……
就在莫一鸣欲哭无泪之际，从他身后传来了沈岚风忍俊不禁地声音。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逗的？”
闻声回头，莫一鸣瞧着沈岚风眉开眼笑的样子又只能干瞪眼。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第五十九章
事实证明了莫一鸣的猜想，这顿饭果然吃得他很尴尬。中间几次犹豫，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放下筷子打算和沈岚风摊牌。
“沈总，我有话对你说。”
“哦？”有些意外地抬眉，沈岚风也放下筷子静等莫一鸣发言。看他这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脸，沈岚风大约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直视沈岚风的眼睛，莫一鸣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沈总，前几天你和我说的事情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想……我们并不太合适，您是一位很好的领导，我对您除了崇敬外可能没办法再产生其他的感情……”
“嗯，然后呢？”
“呃…那什么，我…”习惯性摸了摸后颈，莫一鸣有点不太好意思，眼珠子往旁边转了后又有些无辜和羞涩地看向沈岚风：“我有喜欢的人了。”
把话说出口，莫一鸣总算松了口气，希望沈岚风接下来不会那么八卦的问他他喜欢的对象是谁。
果然莫一鸣的答案在沈岚风的意料之内，只是没想到莫一鸣竟然有了喜欢的人，眼眸微沉，他略微感到不爽。
“你们交往了？”单手撑着脸颊，沈岚风问道。
“嗯…算是……”其实莫一鸣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和季牧原算是交往了么，被沈岚风这么一问他稍显得底气不足。
“你们结婚登记了？”
“这个没有。”摇摇头，这次莫一鸣回答果决。
再一问沈岚风大概也知道莫一鸣和他那个“喜欢”的人大概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不过是刚开始罢了，未来的事情根本说不定。
“既然你们没结婚，那就表示我还有机会。一开始的感觉固然重要，但感情主要还是相处后累积下来的。你们才刚开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同样的，我们都还没开始，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合不合适？”
反驳论点完美，逻辑无懈可击，莫一鸣感觉一个头三个大。抿了抿唇，他决定不入沈岚风的套。
“话虽这样说，未来确实也有很多不能确定的因素，但有一点我非常确定，我非常喜欢他，从以前就一直很喜欢他了，希望…沈总可以明白。”
心下咯噔，沈岚风在莫一鸣坦诚的视线下微微垂了眼眸，舒展的五官也渐渐回到平常犀利的状态。薄唇轻启，他下一个问题更为一针见血。
“男的？”
惊讶地睁大眼眸，莫一鸣不得不为沈岚风的敏锐点上32个赞。他还什么都没说，他领导就已经把什么事情都给看透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这种子姜还是乖乖投降吧。
点点头，莫一鸣继续坦诚。
“嗯。”
“……”这种时候沈岚风真想爆粗，为了避免自己失言只好端起一旁的清酒抿了一口。心里也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下手，错失了最佳良机。不过转念一想，沈岚风又再度扬起嘴角。
“我自认为自己不会比你喜欢的人差，如果你能够喜欢上同性，那就表明我的机会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