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糖(11)
作者:初禾
时间:2017-09-14 09:06:12
标签:甜文
“怎么不可能?”凌宴睁大眼,“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叶朝你不要不承认!”
“我们都是男人!”叶朝瞪着他,见他眼眶红了,不由自主地放缓语气,叹气道:“别闹了,咱俩之间不是那么回事。”
凌宴胸口一起一伏,挣开从包里拿出润滑油,缓慢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今年9月之后,我就不能每年见到你了?”
叶朝目光微敛,唇角向下压着。
凌宴深吸一口气,“我也知道我们没什么前途,以后聚少离多,各走各的路。但是在这之前,你就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做!”
这天直到最后,叶朝也没有松口。
他将凌宴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在学校待了一宿。次日回来时,凌宴已经离开。
他点了根烟,在阳台上出了很久的神。
此后,两人再未联系,高考结束,凌宴也没有再来部队大院。
叶朝自是失落,这么多年来,盛夏里头一次没了凌宴,生活仿佛变了味道,好似被生生挖去一块。
但失落归失落,叶朝不打算再联系凌宴。
初中那次表白后,凌宴求了他无数次,“叶朝,我们在一次吧”、“朝朝哥哥,和我谈恋爱吧”,他虽次次拒绝,但总是忍不住对凌宴好。
他也知道,如此相处下次,凌宴根本不会死心。
上次的争执,才真正将凌宴伤到了。
也好,两人未来的路根本没有任何交点,不再联系并非坏事。至于年少时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放在心底藏起来也好。
叶朝自问是否喜欢过凌宴。18岁的夏天,答案于他仍是未知。
夏日将尽,新兵入伍。叶朝穿着崭新的迷彩站在队伍里,等待教官点到自己的名字。
一声声“到”之后,一个熟悉的名字与另一把熟悉的声音令他浑身一紧。
“凌宴!”
“到!”
第17章
叶朝没有回头。部队纪律严明,不允许战士列队时东张西望。可是就算不看,他也能想象出凌宴此时是什么模样。
挺拔的身姿,明亮的双眼,上翘的唇角挂着自信的笑。
这个从小黏着他的家伙,竟然放弃光明的前途,追到了军营中。
队列解散,新兵们各自跟随班长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叶朝站在原地,往后侧过身,无奈有,惊喜亦有,眼中沉静无澜,心氵朝却阵阵澎湃。
目光相触,凌宴微微抬起下巴,大步走来,笑容越来越明显,连眼角都滑出动人的浅光。
“叶朝!”
那声音与刚才干脆利落的“到”不同,夹杂着欢喜的想念,甚至听得出一丝甜腻腻的撒娇。
叶朝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眼神柔软,心中想骂“跑这里来干什么”,出口的却是温柔的“来了?”
凌宴终于跑到他身边,情热似火地看着他,“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叶朝的眉梢轻动,只见凌宴笔挺地站着,“我跟你告白,你说不可能。我说,‘那我就追到可能为止’。叶朝,我来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叶朝错愕,扶了扶眉心,知道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将凌宴赶回去,凝视片刻,叹息道:“怎么痩了这么多?”
凌宴眼睛一亮,“是不是还黑了一些?”
“嗯,怎么回事?”
“苦练体能呗。”凌宴身子一偏,特别不见外地撞在叶朝身上,顺手一捞,搂住叶朝的腰,“哎跟你说,为了入伍,我几乎练掉一层皮!”
新兵连宽阔的营坝上,凌宴絮絮叨叨讲着自己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先是感情受挫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突然振作,放弃央美的入学资格,跟家里人讲了自己的人生规划,跑去云贵高原苦练体能,最后靠外祖父走了些关系,分到目前这支部队。
凌家对子辈孙辈向来宽容,凌宴当初选了艺术的道路,凌家长辈全力支持,如今想要入伍,凌母虽牵肠挂肚,终究还是遂了独生子的意。
叶朝听完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各种想法掺杂在一起,最多的大约是心疼。
凌宴已经为他做到这种份上,就算他铁石心肠,对凌宴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可能冷脸相向,何况他对凌宴的喜欢不比凌宴给他的少,只是姓质截然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叶朝本想说两句调节气氛的话,凌宴却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砸了一拳,笑道:“叶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别自己打自己啊。”
叶朝挑眉,“嗯?”
“上次我不是来找你做`爱吗?”凌宴说得毫无羞色,坦荡至极,“如果你答应了,我的心愿也算了了,回去后会老老实实地念大学,以后咱们怎么样,还当不当得成朋友,只有老天知道。但是你不答应我,我拿着润滑油来,回去时连封都没开,我心里过不去。”
叶朝抿着唇,又听凌宴说:“没和你做过,我不能从你的世界里走出去,我不甘心!”
营坝旁的黄角树上传来夏日最后的蝉鸣,叶朝无言以对,半晌后将手掌压在凌宴后脑上,只说:“在哪个宿舍?我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来找你。”
“你隔壁的隔壁。”凌宴趁机在他手上蹭了两下,回头笑道:“你来帮我叠被子吗?”
叶朝想,可不止是叠被子。
凌家富庶,凌宴几乎从未做过家务,除了年幼时体弱多病,在生活上没有吃过其他的苦,待人处事虽然没有富家子的做派,但内里仍是个享惯了福的小少爷。
叶朝出自高门,叶家地位虽比凌家高,但家中叔伯兄弟全是军中人,叶朝在那种环境中长大,自然比凌宴更能吃苦。
他担心凌宴太累太辛苦,自打重见凌宴的一刻,就打定了处处照顾的主意。
新兵连训练强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不在一个班,叶朝想着凌宴小时候身子弱,训练时老是提心吊胆,时不时往他班上张望。
训练场上有个风吹草动,哪班的菜鸟晒晕了,哪班的吊车尾受伤了,叶朝都要紧张好一阵,生怕出事的是凌宴。
凌宴知道后乐呵呵地说“怎么可能是我,我才没那么弱”,没过多久却真被抬进医务室。
叶朝请了一下午的假,守在凌宴床边哪也没去。
凌宴没跟叶朝讲晕倒的真正原因,只说早饭吃得太少,能量有点不够。
叶朝后来自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打凌宴一顿,再打个包丢回去。
凌宴平常嘻嘻哈哈的,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在班里人缘极好,看起来有点没心没肺,像个傻白甜富二代,心里却无比清楚想要什么——三个月之后,和叶朝去同一支连队。
叶朝一到新兵连就是首屈一指的尖子,离开新兵连后一定会去侦察营里最好的一连。凌宴想跟着他,所以才会独自加练,累至昏迷。
叶朝没办法给一个认真努力的人泼冷水,何况这个人是凌宴,何况凌宴是为了他才这么做。
思来想去,他只能在所有能够自己支配的时间里陪着凌宴。凌宴要加练,行,他在一边护着指点着。凌宴累得浑身难受,四肢乏力,他扶着搂着,甚至蹲在地上,给凌宴按摩小腿。
他很矛盾,明知不该帮助凌宴靠近自己,但又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成为凌宴的依靠。
自从7岁那年将小小的凌宴背在背上,他就成了凌宴的依靠。
冬天,下连的日子到了。凌宴如愿与叶朝一起分入侦察营一连,同一个班,同一间寝。
叶朝睡上铺,凌宴睡下铺。
西南的冬天阴冷氵朝湿,寝室里没有暖气,凌宴有时冷得发抖,叶朝就将他的手拢到嘴边,轻轻呵气。
洗衣房没有热水,叶朝便将凌宴的迷彩拿进自己的盆子里一起洗。凌宴抿唇微笑,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叶朝。叶朝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道:“干嘛?”
“不干嘛。”已经成年了,凌宴笑起来却还是如少年一般纯真,“就想你这么疼我,为什么就不能从了我呢?”
叶朝黑了脸,凌宴立即改口,“口误口误,我刚才是想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从了你呢’?”
叶朝甩他一脸水,“回屋待着去。”
凌宴偏不,“我就要在这儿看着你。”
叶朝迅速洗完衣服,两手冻得通红,晾好衣服后被凌宴握住,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手心。叶朝出神地看着凌宴,说不心动是假的。
凌宴呵了一会儿气,探出舌尖,在手心挑`逗般地舔了舔。
叶朝:“……”
凌宴吧唧一下嘴,凑到他耳边说:“叶朝,我真想舔你。”
叶朝头皮都麻了,将他推开,沉着脸道:“净乱想!”
“这不叫乱想,叫梦想!”凌宴被推开又撵上来,“人都得有梦想,对吧?”
“你的梦想就是舔……”叶朝咬到了舌头,实在没法说出“舔我”。
“唔。”凌宴托着下巴做不好意思状,“确切来讲,应该是睡你。”
叶朝脸更黑了,伸手要揪他的后领,他不但不躲,还凑近让揪,顺势腻着嗓子说:“叶朝,咱俩谈一个呗。”
叶朝无法凶他,连“滚蛋”都说得情深款款。
开春后,西部战区猎鹰特种大队的选拔通知下来了,各个连队的优秀战士都有资格报名。叶朝虽然是列兵,但已是一连最受关注的战士之一,连长亲自将报名表递到他面前,他却以“还想再磨练一年”为由拒绝。
连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自己的实力信心不足,又打心眼里觉得他踏实,夸奖鼓励一番,又道:“没事,那就明年再参加。这一年再积累积累,明年争取拿它个比武头名!”
叶朝笑了笑,敬礼道:“是!”
晚上一起加练障碍体能时,凌宴问:“你今年真不参加?”
“真不。”叶朝说:“明年再去。”
“为什么啊?你又不比别人差,浪费一年太可惜了。”
叶朝看了看他,没说话。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因为我?”
叶朝还是没回答,但在凌宴眼里已经等于默认。
“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内疚。”凌宴抱着头晃来晃去,“哎,你不用考虑我,我……”
“这才第一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我去了猎鹰,就没办法回来照顾你了。”叶朝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敲在凌宴心脏上。
“反正猎鹰每年都有选拔,我明年再去好了,到时候你在这里也算熟悉了,再熬半年,就能退伍了。”
“等等!”凌宴说:“谁跟你说我明年要退伍?”
“义务兵期限两年。”
“我可以转士官啊!你要去猎鹰,我就不能去吗?我也要去!”
叶朝眼神渐深,有些话不太适合说出口。比如你不可能通过猎鹰的选拔,比如就算通过了,你这身体也扛不下特种部队的魔鬼训练。
凌宴上前一步,“怎么,不信啊?”
叶朝揉揉他的脑袋,“特种部队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我灵活,聪明,只是体力暂时还不太行。”凌宴夸起自己来丝毫不脸红,“训练一年,我就不信体力还提不上去!”
叶朝不想打击他,他却越说越来劲,最后单方面下结论道:“要不这样吧,明年如果我选上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