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帝隐婚的第二年(9)

　　玄关处的壁灯是暖黄色，穆潜仰着头还是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这灯光实在太亮了，穆潜心想，眼刺疼。
　　房间那儿传来声响，穆潜赶紧正回头，书房那儿走来一个人，是秦深。
　　泪眼模糊，穆潜马上拿手擦脸上的泪。
　　“哭什么？你就是这么给我丢人的吗？！”不是秦深惯常的声音，反而是威严又充满嫌恶中年男音。
　　穆潜呆滞，不明白秦深怎么突然搞这么一出，随即心思电转，明白过来。
　　秦深是在扮演许辰安的父亲。这是一场导致许辰安转变的情绪爆发戏。
　　穆潜明白过来，却益发感到难受，眼泪再止不住，断了线的向下流。
　　带着哭腔说出台词：“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说着抬眼瞪视着秦深，不，不是秦深。
　　是，父亲，是那个在他生病后就一直嫌弃他讨厌他恨不得他从未出生的父亲。
　　穆潜眼眶通红，低吼道：“爸，你想把我赶出这个家吗？”
　　许守成没有任何动容，声音依然威严而充满压迫力：“遇到事情只知道哭，你还是我许守成的儿子吗？”
　　许辰安心中一片悲凉，他的父亲并不在意他心情如何，他在父亲心中就是一个符号--许守成的优秀儿子，而现在这个儿子不优秀了，这个符号也就可以丢弃了。
　　许守成看到许辰安没说话，心中烦躁，将手中的书一扔。
　　书在地上啪的落下。
　　许辰安认为自己就像这本书，没用时气愤时就可以被随手摔下。
　　他现在不想哭了，哭没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难受不难受，也没人想看到他哭。
　　他仰起头，想让泪缩回去，但是好像很难。
　　“你最近不要去外面了，就在房间里呆着吧，等下一次检查结果出来。”许守成不在意又失望的声音传来。
　　哦，这是嫌弃自己给他丢人，索性直接软禁不让他出去，许辰安平静的想，看来他没有在这个家待下去的权力了。
　　那就离开吧。
　　·····
　　一场戏演完，穆潜直接脱力般的蹲下去，他现在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是许辰安还是穆潜有什么要紧呢？他们都被人抛弃了。
　　穆潜无声流泪，不言不语，无机质的看向前方空气。
　　暖黄色壁灯射下，将穆潜白皙的脸上的泪水照亮，然后，晶亮的泪珠颤颤巍巍的落下，滴落在米黄色的地砖上，碎裂。
　　“穆潜，”
　　穆潜缓慢的转眼看向秦深，泪眼朦胧下一切看的不太真切，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这个人是秦深吗？好像是的。
　　穆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秦深叹气，上前站着搂住孤零零蹲着的穆潜，左手覆上穆潜的面孔。
　　“穆潜，没事了。”


第8章 进组？
　　秦深从玻璃柜中里拿了一瓶干红，挑了两个浅口的玻璃红酒杯，看到穆潜在大阳台上坐着看向窗外。
　　顿了下，轻轻走过去。
　　“这里风景不好，市中心高层的房子，坐在这种全景的落地窗上往下看，会有万家灯火闪耀。”
　　穆潜转头看着秦深穿着浅灰的T恤拿着开酒器拔木塞，动作娴熟随意，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大概秦深做什么都没有违和感。
　　“在看什么？”秦深打开木塞，开始倒红酒。
　　石榴红的酒液倒入玻璃杯，酒液在杯中晃荡，像一块珍贵的天然红宝石。
　　穆潜自发拿了一杯，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甜的酒香为充斥在整个口腔。
　　这酒的滋味儿和今天中午的酒味差别太大了。
　　“还有多长时间进组？”秦深也在阳台盘腿坐下。
　　“两天，”穆潜摇摇酒杯，看着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需要准备什么吗？师父。”
　　穆潜有些好奇的问，他这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进组，有些剧组的规则和人事情况都不甚了解。
　　秦深听到他那声师父，算是明白这小动物就是知道他不习惯听这声师父，故意这么叫玩他呢。
　　放下酒杯，一看小动物眼睛带着哭后的后遗症，眼眶红的，脸上还温温和和的笑着，准备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小动物的心就淡了。
　　算了，先放他一马，以后还有机会。
　　直接回了穆潜的问题：“没什么要带的，带个人就行。”
　　穆潜近距离的看着秦深微表情和动作，感觉到秦深准备找他理论理论的情绪，后来不知怎么又放弃了，转而给自己解疑。
　　他曾经总是对着电脑屏幕分析秦深的微表情和动作，现在和秦深相处多了，更了解秦深本人的同时，也可以更近距离的分析秦深。
　　这是一种奇怪又欢欣的感觉。
　　唔，大概是粉丝和偶像的现实相处的感觉。
　　房子里有恒温器，温度和湿度都很舒适，穆潜舒适的坐着，时不时抿一口红酒。
　　他样貌从小都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他母亲对他曾经抱了那么大的希望，觉得他这样的样貌随便演也可以不错。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穆潜在演戏方面一直没能找对路子。
　　“深哥，我真的演的很好吗？”
　　秦深诧异挑挑眉，放下酒杯，“不相信我的评价吗？”
　　现在穆潜已经很熟悉秦深总是逮着机会反问他，看他尴尬紧张的样子了，褪去那层神秘感，秦深现在穆潜心中就是很亲近也值得依靠的前辈。
　　“唔，不是，主要是，之前挺多人说我演的挺难看，感觉这么短时间能变化这么大，有些不可置信吧。”
　　“那是他们不会教。”
　　穆潜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有些开心的笑出来。
　　他当然相信秦深，但还是会想从秦深的口中亲口听到那一句话。
　　而且今天情绪过于波动几近乏力，他很想听秦深说点什么。
　　秦深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穆潜，你演戏确实很难看。”撑着头，许是喝了酒，话音带着懒散的意味，“就像我说的，你太过执着于一种模式化的表演，做得挺完美精细，但是会浮会飘，更会假。”
　　“俗称，让人觉得尴尬出戏。”
　　“嗯，很多人，也这么说，说我演的太假，假的不忍直视。”穆潜一口把最后一点红酒喝完。
　　“但是穆潜，那是因为你没有接受角色，没有理解，没有贴近，没有撕开自己的身体让角色进入。一旦有人带着你，或者你自己找到进角色的方式，”
　　秦深微抿了一口就，眼前闪过中午时穆潜满是泪水的脸：“那你的表演，就会绽放光辉，足够的真实，也动人。”
　　穆潜愣愣的看着秦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高深莫测的侧颜。
　　他知道秦深会有转折，但是没想到秦深给他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你今天难道没有体会吗？”秦深倒是完全没体会穆潜震惊的心情。
　　穆潜真实的迷茫了，今天怎么了？不争气的哭了一场，然后一个人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下午。
　　摇摇头，秦深恨铁不成钢：“以前教你戏的老师是谁，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个榆木脑袋。”
　　“你的情感阀值太高了，”秦深细细掰碎了给穆潜解释：“俗话说，就是，你不太能共情，你体会不到角色的喜怒哀乐，浮于表面的理解角色逻辑，当然演不好戏，你又太熟悉模式化表演，往上那么精准的一套，你不难看谁难看？！”
　　劈头盖脸这么一骂，把穆潜整个人骂懵了。
　　秦深说的很好理解，但是他嘴里说的是自己吗？而且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等等，穆潜好像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秦深继续劈头盖脸：“之前为什么去了趟学校你回来许辰安就演好了，因为你开始接受许辰安这个角色，时间紧，我带着你去进入角色，你对我没有抵触，因此很快的过完剧本。”
　　“再说今天，”劈头盖脸变成和风细雨“穆潜你的承痛能力很强，我估计你很少崩溃，这次你内心崩溃，情绪爆发戏就顺了，以后抓住这感觉演爆发戏就不是问题。”
　　穆潜眼神晶亮，秦深这么揉碎了讲给他听，他终于懂了。
　　演戏这扇穆潜心中神圣的大门在他面前开出一条小缝。
　　“所以说，这段时间真正在演戏的不是教戏的我，而是你。”秦深下了结语。
　　穆潜赶紧拿出红酒瓶给这位天天做他心灵导师的影帝倒酒，再给自己倒上一点，自顾自的碰杯。
　　一整个下午都无可避免低落的心情的终于拨云见月。
　　*
　　下午就要进组，穆潜在房间里收拾要带的东西。
　　牙刷要带上，衣服肯定要带上几套。
　　对了充电器充电宝！
　　本来应该是助理和经纪人操心的事，完全被公司晾着的穆潜也只能自己做了。
　　但是穆潜乐意，收拾东西的心情仿佛要去的不是工作地点，而是旅游现场。
　　最后在自己的大软床上躺了躺，可能两个多月回不来，好好跟它道个别。
　　拿上钥匙手机，提上行李箱，出门。
　　三年来从没离开这房间这么久的穆潜有一丝留恋，按理说，穆潜是很难对一个房子产生留恋的情绪的。
　　能让他产生留恋的是什么，穆潜暂时没发现这种情绪也想不明白。
　　关门，进组！
　　那天在阳台上穆潜一杯一杯红酒的喝，不知不觉就醉了，醒来时就躺在自己床上，手机里是秦深发来的信息，说自己得去处理公司的事，并祝他接下来顺利。
　　穆潜想，接下来或许不太顺利，但他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拍摄地点就在榕城二中，很近，穆潜自己开车去酒店汇合。
　　其实在进组前应该先拍摄宣传照的，不过由于这个制作方操作不太寻常，因此直接进组后先拍了宣传照，再开始拍摄。
　　过来汇合，安排好下榻的酒店，全程一个人，过来接洽的工作人员都惊奇了，反复问了好几次还有没有人来，一直得到穆潜礼貌的否定回答，才终于信了。
　　没人来帮他接洽，也不能真单靠穆潜跑来跑去，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只能现场捞了个人指派给穆潜：“那个，小孙，你带穆前辈去拍摄现场，给前辈做些接洽工作。”
　　“哎，好的。”身材适中就是有点矮的小孙愣了下，然后很快应了，跑到穆潜跟前自我介绍。
　　“前辈你好，我叫孙虎龙，在片场什么事都做，短工。”然后利索的带穆潜往拍摄地点赶。
　　一路上把整个片场全给嘚吧嘚吧的讲了。
　　“片场所有杂事都是赵副导演在管，刘导只管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