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20)
绿毛吴超他们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期中考试根本不算事儿,那点钱也根本不算钱,再说了,他们反正也拿不到。
苏星转了转笔,想着2000块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起码下学期学费书本费都有着落了。
贺迟看了看苏星,转头撕下一张作业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拿笔帽敲了敲前座李浪的肩,把纸条扔了过去。
李浪熟练地接住纸条,打开一看,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断。
--那3000块,必须要。
他提笔唰唰唰在底下回复,又把纸条扔回去。
--老大你做梦呢?你、我、绿毛、吴超、柯乐乐,总分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你同桌,就靠这水平还想拿班级平均分第一呢?
--别废话,必须拿。等会你去和状元提这个事儿,请他给我们补课。
李浪僵硬地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表情生不如死。
贺迟从下面踹了他屁股一脚。
李浪又把纸条扔回来。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学习不如要我去死啊!!!
三个感叹号看着怪凄惨的,贺迟心想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也他妈的感同身受啊!
--对不住了,我房里那套限量游戏碟你随便选。
李浪又扭过头来,眼睛发亮,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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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李浪把绿毛他们叫到走廊上,头碰着头,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期间绿毛还怒发冲冠,一只脚跨上栏杆,以死相逼,十分有气节,一手指天,放声大吼:“老子今天就算从这跳下去,死在楼下面,也不可能读一个字的书!”
一旁的柯乐乐风情万种地一撩头发,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绿毛立刻收手收腿,楼也不跳了,死也不寻了,气节喂狗了,跟在乐乐公主旁边一起点头。
几个人终于达成了一致,排成一队从后门进来,在苏星位置旁的走道上一字排开。
李浪下了个口令:“预备--起!”
几个人齐齐九十度鞠躬:“苏老师,救救孩子吧!”
苏星被他们吓得笔都掉在地上,他转头问贺迟:“搞什么?”
李浪捡起笔,双手捧着递给苏星:“苏老师,我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韶华易逝,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这几个月来你深深影响了我们,让我们知道了学习才是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我们恳求您做我们的课外辅导老师,这次期中考,我们的目标是--”
几个人对视一眼,握拳:“第一名!”
苏星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些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和“幸福的康庄大道”扯不上关系。
他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找贺迟:“你小弟们发疯了,你做大哥的管不管。”
贺迟一脸欣慰,搭着苏星的肩膀:“小弟们长大了,知道什么才是要紧事了,做大哥的很开心啊!这样吧,你就顺便带我一个,要是他们上课纪律不好,我帮你抽他们。”
虽然不相信他们胡扯的什么弃暗投明的瞎理由,但苏星明白李浪他们是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他实在不能拒绝他们,于是在贺迟的推波助澜下,他糊里糊涂地就把这事儿应了下来。
“那我们去哪儿上课啊?”
敲定了补习的事儿之后,吴超问了一句。
“去学霸家呗!咱们请人家补课,难道还麻烦别人找地儿啊?”柯乐乐说。
苏星搭在书页上的手僵了一下,手指微微一动,把页角折出了一个褶子。
“我……”
一句“我家不方便”还没说出来,贺迟抢在他面前说:“去我那,我那就我一人,网络好,供零食,包嗨。”
“贺老大万岁!”
一群人闹哄哄地散了,苏星始终低着头,手指还按在那个被折起来的页角上。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盖在他的手背上,把那页纸抹平。
“瞎想什么呢?平时挺聪明的,这种时候就呆头呆脑的,呆头鹅。”
贺迟在苏星后脑上薅了一把,苏星垂着头,笑了一下。
他用指腹在那个有了折痕的页角上重重抹了一把,然后反手一拳敲在贺迟肩膀上:“你他妈说谁是呆头鹅呢?傻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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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后,贺迟他们说有事儿要留下来商量,让苏星先走。
走到操场了才想起来家里钥匙好像落在抽屉里了,他转身返回教学楼,上到楼道里就听见五班教室里传来说话声。
“这次考试是挺重要的,好几千块呢!”吴超说。
李浪说:“每天晚上累到半夜也就一百来块钱,几千块得干几十个晚上,人都要拖垮了,我看学霸这阵子就是瘦了,那手腕细的就剩青筋了。”
柯乐乐叹了口气,说:“学霸他有事儿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绿毛柔声安慰她:“学霸比较要面子,男人都这样。”
“他不是要面子。”是贺迟的声音。
苏星没有惊扰他们,上前两步,透过门缝往里看。
贺迟坐在讲台桌上,脚踩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上半身前倾,手臂撑在膝盖上,窗外夕阳的光线斜斜照进来,给他描上了一层浅金的轮廓。
他垂着眼,像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他怕失去我们。”
听到这句话,苏星突然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他十指蜷缩,后背紧紧贴在教室外的墙上,一只手捂着心口。
贺迟太耀眼了,几乎要把他灼痛。
他仰起头,问自己到底怕什么。
他怕贺迟知道他其实是个在泥潭里挣扎着的Omega,他怕贺迟发现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混乱不堪。
他怕失去他。
作者有话说:
抚摸可怜巴巴的星星(希望所有小朋友都在爱里长大,不要自卑,会有爱你的人出现的)【进度条加载至70%】
第二十九章光和影子
回如意区的路上,夕阳还没完全沉入地平线下。
苏星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想起那个晚上,他和贺迟并肩走在坝上,贺迟的影子比他高出半个头,偶尔他们肩碰着肩、手蹭着手,两个影子就靠在一起,变成一个相互依偎的形状。
经过常去的那家批发铺子,他称了一袋薄荷糖,店里有一对看着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手勾着手,其中一个穿背带裤的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小汽车被王大宝抢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另一个小男孩嘬着糖,眯着眼,点点头:“我以后肯定都告诉你,因为我最喜欢你,什么事情都要和你说的。”
背带裤仰着小脸,说:“那我就继续和你天下第一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他剥了一颗糖,放到嘴里,冰凉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他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
他把那颗糖咬碎,然后笑了笑。
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却还想不通。
贺迟说的没错,他还真是个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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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拐角的巷子,几个人靠在墙边,手里捧着一张锡纸,上面是一滩白色粉末。
瘾君子在这一带并不稀奇,这些人也不会主动找麻烦,苏星屏住呼吸,加快脚步,在经过这群人面前时,他淡淡瞥了一眼,突然发现里面有张熟悉的脸。
是开学前的那天晚上,他在同一条巷子里救下的那个Omega少年。
两个多月过去了,他还是很瘦,头发长了,几乎要盖住眼睛,颧骨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只有眼圈是黑的,脸颊上分布着几个溃烂的红点。
他也看见了苏星,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捧着锡纸的手一抖,里面的粉末跟着晃了晃,他赶紧拿另一只手接着,以防粉末洒出来。
旁边的男人把点燃的打火机伸过来,他赶紧把锡纸放到火上烤了烤,他的动作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接着,他掏出一根吸管,把一头塞进鼻孔里,另一头对着袅袅升起的青烟,闭起眼深深吸了一口。
他眼角边挤出了一滴泪,苏星见过他的眼泪,那天晚上他扯着他的裤脚,干净的眼睛里写满了挣扎和不甘,哀求苏星救救他。
今天这滴眼泪,大概和两个月前的不一样了。
想要爬出泥潭的人,被泥潭里的怪兽吃掉了。
苏星没有什么感慨,这类人他见的太多了。他面无表情地走过,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喟叹,像是得到满足后的呻吟,又像是绝望中的呼喊。
走出巷子的时候,落日消失在了群山的背面,黑暗把这条巷子和里面的人全部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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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他身上没有钥匙,只好碰碰运气,看苏红在不在家。他转下把手,发现门没有锁,还没彻底拉下把手,门里就隐约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和女人的低呼。
苏星一愣,忍不住攥紧把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他强压着胸膛里翻滚着的怒气,急促地呼吸了几个回合,冷笑了一下,松开手,想要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
刚一转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苏红尖叫了一声,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
他一脚踹开门,冲进房里一看,苏红被一个男人掐着脖子按在沙发上,几张人民币扔在地上,男人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往苏红脸上打下去:“老子操|你个臭婊|子,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吧!我操|死你个贱人!”
苏星一瞬间只感觉一股火“噌”地烧到了头顶,烧的他理智全都灰飞烟灭,他红着眼,两步冲上去,抓着男人的后领,一拳重重地砸在他脸上:“我cao你|妈!”
男人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一拳,一下子眼冒金星,苏星喘着粗气,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把男人从沙发拖到地上,单膝跪在他胸口,毫不留情地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男人反应过来,赶忙拿手臂挡着脸,苏星一身戾气,勾唇一笑,反手摸到茶几上的烟灰缸,抬手就想往他头上砸下去。
“苏星--!”
苏红突然发出了尖锐的一声叫喊,苏星心中一惊,转过头看到苏红满脸是血地靠在沙发座上,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他松开男人,跑到苏红身边,颤抖着捧起她的脸:“你怎么样?没事吧?”
苏红拿手抹了一把脸,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苏星撩开她的头发看了看,只是额头上被划了个小口,应该没什么大事。
男人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苏星去厕所拧了把毛巾,出来的时候发现苏红跪在地上,一张张地捡起那些钱。
他停下脚步,看着苏红弓着的背,肩胛骨深深地凸出来,肩膀薄的像一张能被风吹跑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