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与耳机线(29)

　　斐帆继续说:“我平时心率大概60，不过因为你，会快一些，如果这么近的话——”
　　他拖长了语调:“可能是平时的一点五倍。”
　　谢容川被他镇住，半天才明白斐帆话里的意思。
　　我靠，他在心里喊了声，他原来这么会撩的嘛？？
　　斐帆坐回去，指着屏幕道:“你又输了——这种对付小女孩的东西你真信啊。”
　　谢容川回头一看，自己的角色已经躺地上了。
　　说不清他是恼羞成怒还是如何，半天没蹦出一个字，只能靠了声，揉了揉脸往后靠去。
　　两人又打了几个合作局，谢容川站起身把灯调亮了一点，本想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结果第一个字都在颤抖。
　　“你说的那个事，”他说，“我想了很久。”
　　斐帆身子僵住了，谢容川能感觉到，他把手柄握得更紧，好像这样里头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英雄角色能给他一点力量似的:“我……没想过你是这么看我的。”
　　话出口了，接下来的就好说了，谢容川的角色推动箱子，给下头的小怪来了个机关，看着npc的任务继续说:“你对我很重要……啧，怎么听着怪矫情的，总之，我不想你离开，也不想我们的关系变得奇奇怪怪的。”
　　斐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谢容川捂住他的嘴:“你别说，我来说，你一说我就紧张！”
　　他看着斐帆的眼睛:“你不准想东想西的，就问你一个问题，我想和你试试，认真的。”
　　斐帆嘴唇上的手才收下去，他说:“我不是要你补偿，你也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委屈……”
　　他叹口气道:“你想让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会怎样。”
　　回答他的是落在他嘴角的一个吻。
　　谢容川眼神飘忽，话都快不利索了:“我……不是……总之我，我看你也挺帅，当朋友和男朋友都挺好的，你……”
　　他自暴自弃道:“打游戏！打游戏算了！！”
　　屏幕上两个角色已经被天降boss打得只剩血皮了，谢容川这句话刚出口，一个大招扫过来都死了，谢容川估计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去抓自己刚刚丢下的手柄想读档重来。
　　斐帆抓住了他的手。
　　谢容川回身看他，他却偏过头逃开了，游戏屏幕里光影交错，映在他半边脸上，谢容川却不再敢凑近一步。
　　他哭都没有声音，谢容川想，可是他的手在抖。


第75章
　　谢容川又慌又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扣紧了手指，他能感觉到身旁人在发抖，
　　情感沿着掌心的纹理，顺着血脉溜进心脏，像是碎冰淌过去，他另外半边都麻住了。
　　太沉重的爱让被施与者都害怕。
　　斐帆从来不会让他多为难，他缓缓放开谢容川的手，手心汗津津的，他自己都有点恍然，估计也就一个谢容川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有点意思。
　　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口罩，银色的手术刀，只有谢容川是彩色的，暧昧地混成一团，这枚彩色的月亮掉进他孤独的船舱里。
　　他现在终于可以抱住他的月亮了。
　　过了好一会，谢容川看了眼游戏，磕磕巴巴说:“那我们就不打游戏了，那……今晚你还是在这睡？”
　　他说出来就想咬自己的舌头，以前让斐帆住下来还不是一句话的样子，多少个颓废的假期都是这么过的，一碗面一杯酒一个成就打一宿，都是司空见惯。
　　斐帆看着他，一只手臂跨过谢容川的肩膀，另一只手把游戏盘推到一边，他的眼眶还有点泛红，笑容却是灿烂的:“不行吗？”
　　谢容川“唔”了声，慢慢往后退:“行……吃西瓜吗，雪碧要不要？”
　　斐帆摁住他的后脑勺，笑着贴过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搞得像我在强迫良家妇女。”
　　谢容川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未免太小家子气，对于一个单身solo二十多年的青年，他对斐帆的亲近举动没有反感，唯一不爽的居然是主动权被人抢了。
　　他反手捏了捏斐帆的下巴，恶声恶气道:“强奸！交出美色！”
　　斐帆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松开了手。
　　他笑了半天，笑得谢容川最后都郁闷了:“有那么好笑吗？”
　　斐帆说:“你知道小熊猫吗？你那个样子和它太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双手做了个恐吓的姿势:“它吓敌人的样子就像在卖萌。”
　　谢容川:“……”
　　他松开斐帆的下巴:“我去洗澡了。”
　　斐帆往后一躺，斜靠上沙发，短袖衫从腰间扯起，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谢容川虽然也说要锻炼但进健身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肚子上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看着斐帆这么一躺谢容川想起前几天他还摸着他肚子羡慕了几句，翻出健身卡坚持两天，就又被炸鸡啤酒带跑了。
　　我觉得有点gay……谢容川想，莫非这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想得太少了？
　　斐帆往靠垫里埋得更深:“不是要洗澡吗？”
　　谢容川盯着他因为这个动作拉出更大一块白皙的腰，突然觉得脸有点烫，赶紧回房拿睡衣了。
　　他看着水雾弥漫的镜子，给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明明之前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只要一两句确定关系，他就总有种被调戏的错觉呢？
　　恋爱之中的人到底会做些什么？
　　谢容川洗了澡，在床上打了个滚，伸手去摸床头柜上没看完的漫画，一转头斐帆已经擦着头发站在门口看着他，谢容川这才想起一个问题。
　　他一打挺做起来，直起身子看着斐帆:“是要一起睡吗？”
　　斐帆看了眼他，谢容川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正坐在大床中央——他喜欢在床上打滚，从小到大都是睡双人床的。
　　谢容川此刻的妥协和迁就多少会是出自爱呢，斐帆想，通过心理学知识，肢体语言可以推断很多，再加上他的语言他的神情，基本可以解读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可是什么都只是推测而已，人生有很多次铤而走险的片刻，关于谢容川和他，斐帆没有筹码也没有勇气去赌。
　　我不用逼他，斐帆想，我等了他那么久，还急什么？
　　他只是说:“你觉得呢？”
　　谢容川犹豫了一下往旁边滚了圈:“来啊，我今晚要强迫良家妇女了！”
　　斐帆笑着摇摇头，像是看出了谢容川的不自在:“我就是来问你明天早上几点起床，我看要不要给你带份早餐。”
　　谢容川反而没有放下心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失落，斐帆给他来硬的他估计会反感点，斐帆这么一软……他反而觉得他还是霸道总裁一点就好了。
　　他把漫画扣在床边，半天才开口说:“你有没有觉得……”
　　斐帆挑起了半边眉毛。
　　谢容川说:“我们两要是做那个，会不会有一种乱、伦的禁忌感啊？”
　　“？？？”斐帆简直被他的脑回路给气笑了，“你这么想——做？”
　　谢容川也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有点丢人，差点想把漫画捡起来盖在脸上:“不盖棉被纯聊天！你给我过来睡觉！”
　　不能逼他，斐帆想，不过福利就在面前，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谢容川看了会漫画，斐帆随手拿了本也一起看，还没看几页，谢容川顶他手肘，让他看手机。
　　他解锁了屏幕瞅了眼，谢容川给他的微信里问:“你觉得谈恋爱应该做什么啊？”
　　谢容川面上一点异色都没有，还冷静地翻了页漫画。


第76章
　　谢容川家的书房有整整一面墙的海贼王漫画，配着他最喜欢的几个手办和游戏碟，有时他往懒人沙发里一窝，就是个肥宅快乐日。
　　他发完消息，把手机往旁边一甩，再看漫画时却满脑子野草疯长，又把手机摸回来看斐帆回信。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恋爱，他和斐帆的关系与其说暧昧，倒不如说是一种亲情，斐帆和他的亲密都踩着尺度，他偶尔觉得有点太近了，却也会很快退回合适的地方。
　　斐帆在旁边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谢容川在心里哀鸣一声丢人，歪着头看斐帆的消息。
　　斐帆回他：做你想做的就好。
　　谢容川心不在焉地翻了页漫画，问他：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谈这种话题他总有点难以启齿，觉得自己磨叽，又实在没勇气直接说，可是斐帆都懂，他怎样都配合。
　　谢容川在摆弄手机的间隙想：他是对人人如此，还是对我格外优待？
　　斐帆发过来：我想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怎么这么的……这么的……谢容川觉得黑白漫画线条都搅成一团，网一样盖过来，他都看不清上面到底讲了什么。
　　他怎么转换角色这么自然啊，谢容川想，我都还没回过神呢。
　　他突然不想再回信了，漫画一合，下巴滚到斐帆手边，斐帆低头看他，床头灯光晕昏黄，他半闭着眼睛，像是一只在打盹的猫咪。
　　“怎么了？”斐帆也把书放下，在他耳边哄小孩子那样问。
　　谢容川耳朵都酥了，捂着耳垂翻了个身离斐帆远一点：“那我现在想睡觉了，我们睡吧。”
　　“明天放假你不想出去玩吗？”
　　斐帆把漫画书端端正正摆上床头柜，便想去关床头灯，谢容川拱进空调被里，把被子抱成一团才意识到斐帆没有被子，虽然空调温度不低，但是半夜里不盖还是会冻醒的。
　　谢容川默默地让出了一个角。
　　斐帆关灯的手一滞，单人的空调被也不算小，谢容川的温度仅仅是铺上来那么点，就让他连自己在干什么都忘了，手指摁在开关上半天没动，谢容川在下头看他：“你要喝水吗？”
　　斐帆顺着他点点头，在厨房倒水时才发现自己放了茶叶，又倒掉重新倒了杯温水，厨房的窗户对着街道，现在还没到深夜，城市的灯光穿过擦得透亮的玻璃，落在大理石的案几上，水杯正对着光，好像瓶底掉进一枚金币。
　　他盯着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居然少见的在发呆。
　　他很少有这种思考完全没意义事情的时候。
　　茶叶可怜兮兮地躺在垃圾桶里，他听到房门一声响，谢容川拖鞋啪嗒啪嗒响着靠过来，在他后面疑惑问:“没水吗，我也要喝。”
　　斐帆把他的杯子盛上水递给他。
　　谢容川拿着杯子低头看了一眼:“光掉进去跟块金币似的，你看。”
　　他举着杯子，笑盈盈地瞅斐帆。
　　斐帆像是被关在鼓里，鼓手猛地一敲鼓，震得他神魂具震……平心而论，谢容川不是什么文艺青年，他喜欢格斗生存游戏胜过剧情智力游戏，喜欢动作悬疑电影胜过文艺片，喜欢打雪仗胜过堆雪人……他和他明明完全不同，却能完美的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