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25)
贺晓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昆虫家罐子和压在罐子下面的他宝贝布料。
“我!……”他紧急咽回了个“艹”字,光速奔向了躺在地上的罐子。
罐子大概是小宝发现螳螂窜进鸡棚里时就给扔到地上了,已经在地上滚了多时,还被跑出来的鸡挨个踩了几脚,贺晓年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好端端一块儿布料上不但布满了鸡爪印,还被刚浇过水的绿草地给洇了一大块儿青绿色。
贺晓年手里握着这块儿Adam号称动用了所有关系网,生产部的人都未必能找得到的布料,气的手指都掐青了,突然又觉得握着布料的手指下边湿湿软软的,抬手一看,发现手上沾了块鸡屎。
“贺小宝!谁叫你动我的布了?!!”他暴跳如雷地冲贺小宝吼。
“海,海洋哥哥说,你最趁布了,可以做窗帘,他就拿了!”小宝小声怯怯地解释。
孙海洋!又是孙海洋!贺晓年脑门里的火突突直跳。
“孙海洋呢?他人呢?”他又吼。
贺小宝一看他二叔是真生气了,很害怕,立即出卖了孙海洋,往院子外头的小树林里一指,“去捉鸡了!”
贺晓年朝那个方向扭头一看,只见:
残荷苇叶蒹葭,
别墅老年之家,
狗和白鹅对掐,
夕阳西下,
捉鸡小分队依然奔跑在天涯!
……
这场闹剧直到五点多钟才彻底结束。
几只鸡在树林里都跑累了,终于渐渐减速,被身后还活力四射的孙海洋一手一个,给逮回到老张大爷家的鸡棚里。
树林里的几只狗,也被他们的主人吆喝着出了林子。大白鹅们也不用四处逃窜了,但惊恐劲儿依然没有过去,几只鹅紧紧依偎在一起,在树叶间漏下来的晚霞里瑟瑟发抖。
老人们从林子里慢腾腾走出来,个个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小伙子啊,你刚才那么跑就不对,你就应该蹑手蹑脚点儿,慢一点儿,别惊着那鸡!”
“老刘你这话就不对,那鸡比你贼,一静就不如一动,你看,就得是这种年轻小伙子,手快脚快……”
“老张啊,你那几只鸡啊,没事就得放到林子里遛遛,这样鸡也健康,咱们没事也出来松松筋骨,哎呀,这一下午啊,这可活动开胳膊腿儿了……”
孙海洋走在一群老头老太太的中间,浑身汗淋淋,好像刚刚不是在树林里捉鸡,而是在池塘里捉鸡似的,他费了大半天劲,终于帮人抓住了鸡,心里也是得意的不行,边走边咧着嘴笑。
看到贺晓年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脸上青的都快发靛的脸色,笑嘻嘻地上前,用沾满了鸡屎味儿的手在贺晓年肩上使劲一拍:
“哥,怎么样,我帅吗?”
贺晓年被他手上的臭味和头发上甩过来的汗珠儿喷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他左右看了两眼,迎面走过来的老人们大部分都是熟面孔,还有人正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他不好直接发作,沉默片刻,冲孙海洋轻轻笑了笑,牙缝里勒出几个字:“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
两个人带着贺小宝,在身后老人们热情的相送声和不舍的眼神里离开了别墅区。
孙海洋牵着贺小宝的手跟在贺晓年身后。
他还处在高度兴奋里,一边向贺小宝详述自己捉鸡的风采,一边冲前面一言不发、噌噌噌只管往前走的贺晓年喊:“哎,哥,你慢点儿嘿,小宝都快走不动了!”
到家时,贺晓年开了门,三个人依次进了屋,孙海洋边给小宝找拖鞋,边嘚啵嘚嘚啵嘚,一扭头,脸上突然蒙了一块臭烘烘的布。
“我靠!噗,噗,这特么……这什么?!”
贺晓年暴怒之下,手上十分有准,正好把这块布上蹭了鸡屎的部位扔在了孙海洋嘴上。
看了半天孙海洋捉鸡,又走了半天路,布上的鸡屎早就被贺晓年蹭没了,孙海洋并没把鸡屎吃进嘴里,但这股臭味还是被他咽了一大口进肚里。
他揪下蒙在脸上的布,呸呸噗噗了半天,又顺手把布扔在了地上。
贺晓年一言不发,走过去把布捡起来,等孙海洋噗噗呸呸完,他又把布递到孙海洋面前。
孙海洋不明白贺晓年什么意思,愣愣地接过布,“干嘛?是让我扔……”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破抹布,这才认出了这块曾经花色很漂亮,颜色也很雅致的从贺晓年桌上抽出来的布。
他心里跳了几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这事儿逼的忌讳了,忍不住有点儿忐忑:“哥,这个布……”
“你把这布给我洗干净,如果洗不干净,你就把它,舔干净!”贺晓年压着火,注视着孙海洋,慢慢地说。
孙海洋又看了看这块布,这块布上布满了鸡爪印,这些倒不难洗掉,但是那一大块儿青色的痕迹,还有这块儿鸡屎绿……他又摸了摸布料,不像是普通针织面料,摸着手感挺奇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干净!
他想了想,决定耍赖,“不就一块布吗,你至于吗!小宝说要给昆虫罐子做个窗帘,我临时找不到别的布,就拿这个用了,反正你有的是布,又不差这一块儿!”
“呵!”贺晓年气的一乐,他就知道这孙子根本不会把这当回事儿,他面沉似水、一字一顿地说:“孙海洋,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才把这布弄到手吗?!”
“多少周折?”孙海洋顺着他的话问。
“……”贺晓年咬牙看着他。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费了多少周折,毕竟他只是动了动嘴,拜托了下Adam,而Adam是怎样费的周折,他根本没过问过。
他只知道,这布料是世面上很少见的一种布料,而他现在正在研究它,并且还没等研究完就被孙海洋给毁了。
他眯了眯眼睛,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批判孙海洋:“孙海洋,你是不是总得这么吊儿郎当的?你是不是觉得什么事儿都无所谓,你是不是觉得你无所谓的,别人也跟你一样都无所谓?!”
孙海洋也有点儿火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神色冷了下来:“我怎么就吊儿郎当的了?是,我是不像你那么事儿逼,我是没你那么本事能赚钱,但是你让我做的事,我,我给你做砸了几件?……除了今天这块布!”
贺晓年张嘴想打断他,但孙海洋一摆手接着又往下说:
“我来你家当保姆,我就问你,我是把小宝带残了还是带傻了?你那么多毛病,要求这要求那的,我就问你,我哪样没按你的要求给你做到,我怎么就吊儿郎当的了?”他越说越激愤,想起自己这两个多月来遭的这份罪,竟然值不了一块儿一尺见方的破布,心里顿时一阵堵。
贺晓年的声音也陡然高了起来:“我哪么多毛病了,我要求你什么了我,我就,吃饭挑剔点儿,谁还没个自己的口味啊,怎么就算毛病了?!”
小宝本来已经跑到阳台那儿准备到小院里接着抓螳螂了,结果听到他二叔和海洋哥哥的争吵声,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又赶紧跑了过来,一手拉着海洋哥哥的手,一手拽了拽他二叔的衣服:“哎呀,你们别吵了,别吵了好不好,二叔你以后吃饭不要再挑食了,这样长不高的!”
孙海洋还在生气,他一把甩开小宝的手,“你那叫自己的口味吗?吃个饭啥啥都不让搁,就放个葱姜蒜上桌前还得先给你挑出来,我他妈原来在家都是无辣不欢,来你这儿都快赶上和尚了,都不知道辣椒什么味了!”
“我就呵呵了,正经来说,当和尚的连葱姜蒜都不能吃,那个才真忌口呢!”贺晓年就着孙海洋的话柄嘲讽他。
“你!……”
“别吵了,别吵了!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小宝站两人中间大声叫着。
贺晓年抓着贺小宝的手,摁了摁,他嚷了两句,怒气多少释放了点儿出来,也怕再跟孙海洋吵下去会吓到宝,压着声音说:
“我不给你扯那些个没用的,我就跟你说,我的东西,你不要随便碰!就像今天这块儿布,能用不能用,你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随手就拿!”
孙海洋一听这话,更觉得委屈,当即嚷了起来:“废话,你那会儿睡觉呢,你都多少天没好好睡个觉了,好容易睡着了,我好意思把你叫醒吗!?”
“……”贺晓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孙海洋。孙海洋也不知是刚才捉鸡捉的,还是跟他吵架吵激动了,双眼和脸颊通红,胸膛一起一伏的,显然心绪十分难平。
贺晓年别过了脸,低头看了眼小宝,摸着小宝脑袋,心里也不知道翻江倒海地在乱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烦躁地挥了下手:“行了,这布扔了吧,也没什么用了,晚上到外面饭店弄点儿饭,甭做了!”
“没用了你他妈还让我舔!”孙海洋又怒了起来。
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手的贺晓年腾地一下转过身,用手指着孙海洋:“你够了啊!不愿外面买饭就赶紧做饭!”
“艹!”孙海洋愤愤骂了句,扭身出了门。
二十九
晚饭吃完,贺晓年去卫生间洗澡。
孙海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瞪着一点点暗淡下来的天空,拧着眉头发呆。
在草丛里执着地寻找螳螂的贺小宝从草稞里跑了出来,奔向孙海洋:“海洋哥哥!”他小拳头紧紧握着,扑到孙海洋膝盖上。
“怎么着,抓着螳螂了?”孙海洋对着小宝,终于松了松脸部肌肉,一张扑克脸柔和起来。
“没有,但是你看,我找到一只蚯蚓!”小宝把小肉手摊开,露出手心里还在扭动的半截蚯蚓。
“啊啊啊啊啊!!!”孙海洋一高从石凳上蹦了起来,连带着贺小宝都被掀翻在地,坐了个大腚墩。
“哎呦我……!”孙海洋双臂互抱着使劲搓胳膊,在地上窜着蹦。
小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跑过来一把抱住孙海洋,“哈哈哈,海洋哥哥,原来你怕蚯蚓啊?”
“我……”孙海洋吓得一个劲儿往旁边躲,“哎哎,哥哥那不是怕,那是恶心,恶心懂吗,快把手拿走!”
“没有了,你看!”小宝把两只小手摊开,给孙海洋看。手心里已经没有蚯蚓了。
孙海洋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回到石凳上,把小宝搂在怀里。
小宝在他身上腻乎了会儿,抬头问:“海洋哥哥,你心情好点儿了吗?”
“呃,小宝……”孙海洋没想到自己耷拉个脸,连小宝都看出自己不高兴了,他有点儿感动,又很心疼,赶紧搂紧小宝:“哥哥没不高兴,哥哥就是……”他突然语塞,自己的不高兴表现的应该挺明显的,还真是不太好糊弄小宝。
“你就是生二叔气是吗?你别气了,海洋哥哥,你看我有时也生二叔气,但气一会儿就不气了!”小宝认真地劝着孙海洋。
孙海洋乐了,“哦,我们小宝就是挺大度的,”他拍了拍小宝的肚子,“宰相肚里能跑航母!”
“嗯,我是挺大肚啊,而且我还得求着二叔给我买末影人呢!”小宝腆着肚子说。
孙海洋没说话,小宝这话挺可笑的,但他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了撇嘴,满心的不是滋味:“能赚钱很了不起吗?你二叔有什么好,你小心他用钱砸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