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之抱错(17)
不过瞧见贺阳一脸关心,睡不了觉的遗憾就不算什么了。兴奋支撑着他的眼皮,让他问贺阳,“吃饭了吗?”
贺阳就说,“吃了炒饼了。你困就睡觉去吧。”朱骜做了那么多,就等着给贺阳看呢,怎么可能现在去睡觉。他立刻站起来,往客卧走过去,走到一半,瞧见贺阳动作慢,还回头去拉了他的手,将他扯到门口说,“你瞧瞧你喜欢吗?”
贺阳于是就从朱骜身体透出的缝隙中,看到了那个铺着蓝色机器猫四件套的小木床。小木床占据了原先桌子的位置,摆在了窗户的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铺的厚的原因,床上显得鼓鼓囊囊的,机器猫都有种要跑出来的感觉,看起来,特别的暖和。
贺阳惊讶地说,“你……你怎么在这里放了张床?”
朱骜推着他往前走走,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到贺阳写在书上的话了,就说,“我觉得你中午应该也困,不如买张床可以睡一会儿,下午上课也有精神。学习这事儿,不能一直绷着,得适当放松,你也别太累……”
他说着说着,就感觉到身前的小孩不走了,他低头看,恰好能瞧见贺阳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去了,黑色的头发耷拉下来,特别的柔顺。他忍不住的上手摸了摸,贺阳就在这样的诧异间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跟个小兔子似得。朱骜忍不住的想,“怎么了?”
“谢谢。”贺阳哑着嗓子回答他。他是真想说谢谢的,他是来求帮助的,要借朱骜的笔记,要请朱骜给他讲解,还要占用朱骜的房间和休息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过分了,可朱骜居然还想着他,为他买了张床。
不能说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吴文才就经常对他特别好,可他们两个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啊。朱骜呢,他们不过是认识两个月的,无论从学习还是从家境上相差巨大的陌生人,可朱骜非但没嫌弃他,还替他着想,给他这么好的礼物。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样的小床,肯定是花了心思的,不知道睡起来有多舒服!
贺阳是那么坚强的人,缺钱可以自己挣,被欺负可以抡砖头,可他受不得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也许因为缺爱,他反而更容易感动,贺阳忍不住又认真地说了一遍,“谢谢。”
也许是这两声谢谢太过真挚,朱骜内心忍不住有所触动。他第一次帮贺阳,是看不惯别人仗势欺人。第二次帮贺阳,是不想让韩丁得逞,即便后来答应贺阳让他来看书抄笔记,也不过是因为贺阳求学的艰难——他想,认真学习的人应该得到鼓励。
而如今,他知道,真正触动他的,是贺阳的态度。这个从没有被生活好好对待的孩子,身上有股让他不得不佩服的力量,他不为生活气馁,不为困难低头,也从不停止对帮助他人的感恩——即便是在他看来,那么小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朱骜的心居然砰砰跳了起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做好事的感觉吧,要不怎么有人喜欢做好事呢,于是磕磕巴巴地说,“还……还有一套小黄人的呢,你看看喜欢吗?”
贺大海坐着轮椅,在南华医院的产科办公室里等待,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陪着他,贺大海忍不住问她,“张医生,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找出来?”
张医生不好意思的说,“您也知道,那时候没有电脑,都是笔录的,全部存在档案室,找起来特别麻烦,您再等等,喝杯水。”
她说着,起身将贺大海面前的那杯水倒了,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的。
贺大海摇头说,“不用,你看我这样,喝了水连厕所都去不了,不喝了。能不能再快点,我这身体,坐不了多久。”
张医生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起了,她几乎立刻接了起来,而贺大海也忍不住将轮椅向前推了推,竖起了耳朵。
交谈中,张医生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挂了电话。贺大海立刻问她,“怎么样?”
张医生咬咬牙说,“找到了,那天生儿子的,的确只有两位,两个孩子都是六斤重,出生时间相差不足五分钟。一位是你们。”
“另一个呢,他叫什么,住在哪儿?”贺大海忍不住的高声问。
张医生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另一位姓朱,孩子爸爸叫朱成功,妈妈叫韩金茹。”
果然姓朱?贺大海愣了一下,然后又燃起了希望。朱骜真是他儿子?!
第22章 态度
贺阳在那个暖暖和和的床上睡了一觉,别提多舒服了,连带下午上课都精神倍增。只是他没要朱骜给他拿的衣服,当然不是因为这是朱骜原先穿过的——他没有这种洁癖,就是觉得拿回去不好,他妈一向要面子,那种衣服一看做工就很好,不是他们家能买得起的,让别人看到了肯定会说嘴的。
反正,他如今的衣服足够保暖了。
朱骜对他的选择无可奈何,但仍旧坚持把衣服放在了小屋里,他忍不住地揉着贺阳的脑袋说,“那就放着吧,万一要是变天了呢,也有件加的。”
贺阳就同意了。
贺阳到家的时候,才不过五点半,客厅里空荡荡的,原先放学回家时必开的电视也关着,让他有点不太习惯——他爸还没回来?
贺阳就边换鞋边喊了两声爸。
声音在不大的房子里回响,没人回应。贺阳就挺好奇,他爸这是去哪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有老同学来了?还是有别的事儿?
不过他挺忙的,吃完饭要去如意饭店,就没多想。在厨房里找了一圈,瞧着昨天的米饭还有剩,就拿着鸡蛋葱花炒了个炒饭,就着家里腌的咸蒜吃了。收拾完了,就准备出门。
下楼的时候居然碰上他爸妈一起回来,他妈挺费劲的背着他爸,贺阳连忙停下来,一边伸手去接贺大海,换到自己后背上,一边问,“妈,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我等了一会儿没人,就做了个炒饭吃。”
赵丽珍的脸色并不算太好,如果仔细看,其实能看出来,她的眼圈是红的,应该是哭过了。可惜贺阳下楼忙慌的,没瞧见。
停顿了有那么三五秒钟,赵丽珍才跟突然想起来似得,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没事,你爸回来也上不了楼,这不找我去了。”
贺阳一想也是,他家是老房子,没电梯,他爸压根自己上不来的。就边背着他爸往上走,边说,“妈,等我考上大学出息了,给你们买电梯房。不过你声音咋怪怪的?”
后面跟着的赵丽珍干笑了两声,“哪里有,就是喝水呛到了,嗓子哑了。行了,别老说话,小心岔气。”
贺阳就闭了嘴,一路爬上楼,进屋将他爸放在了床上,然后蹲下身体给他爸解鞋带。然后就感觉脑袋顶上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他忍不住的抬起头,就跟他爸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贺阳这才发现,他爸看他的目光特别的陌生。就像是陌生人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一样,刀刀见血,恨不得剖析到骨头里那种。这种让人充满寒气的目光,贺阳之前,从未在他爸眼中看到过。
在他的印象中,他爸性子分两段。前一段是没出车祸前,他爸是个特别开朗的人,对家人特别好,只要他在家,到处都是他爽朗的笑声,人缘也好,朋友们都喜欢他,贺阳那时候有数不清的叔叔们,每次来都带着好吃的。
后一段是车祸后,他爸好像喷涌过的火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吭声,不理人,也不愿意出门,整个人都变得冷漠起来。他不再在乎家里人的感受,而是只想着自己。他只要自己有吃有喝有玩就行,再也没关心过,他老婆这么年年连轴转,是否身体受得了。他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以后的前程在哪里?甚至还有他奶奶,他爸爸这个曾经的孝子,都很少提起了。
他爸爸的目光是淡漠的,与世隔绝的,但不是这种刀刀见血的。贺阳被看得有些不习惯,他扯着嘴角笑笑,“爸,你看什么呢?我哪里不对吗?”
贺大海眼珠子转了转,那种让人心底发毛的目光就收了回去。他摇头说,“没事,想起点事,没看你,走神了。”
贺阳觉得怪,但是也没点透,就站起来说,“爸你休息吧,我去上班了。”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他能感觉到,他爸的目光一直追寻着他,然后,在他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他爸突然问了一句,“阳阳,你那天来的那个同学,叫朱骜吧。”
贺阳答了声,“对。”
“他爸妈叫什么啊?干什么的?”
贺阳寻思,难不成这种目光,是因为知道了朱骜他爸是土豪的原因,他想了想,自己能跟个壕二代关系不错,的确挺出人意料的,就释然了,回头回答他爸,“他爸叫朱成功,他妈叫韩金茹,他们家挺有钱的,昌茂集团就是他们家的。”
这话音一落,贺阳就觉得家里似乎猛然静了。他爸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激动,脸上都泛起了红色,他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在他身边站着,眼圈泛着红。
贺阳直觉这事不对,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赵丽珍怕是也看出来贺阳觉察出不同了,她连忙推着贺阳往外走,“能怎么着,被你同学家吓到了呗。行了,赶快上班去吧,别晚了。晚上回来小心点。”
贺阳就这么被推出了门。
大门关上后,赵丽珍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瞒着阳阳的,你这么问,他怎么会不怀疑?”
贺大海压根没管这事儿,他瞪着眼睛对赵丽珍说,“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全对上了,朱骜才是我儿子,抱错了,从头就抱错了。”
赵丽珍看着他那张牙舞爪的样儿,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知道自从车祸后,贺大海的性子就有些自私凉薄,可却从没想到过,都养了十六年了,猛然知道贺阳可能不是亲生的,他就能够这么坦然,这么一点也不纠结。
她冲着贺大海没好气的说,“你就那么确定?这事儿没证据。再说,你怎么那么看着阳阳,孩子又什么都不知道?”
“这怕什么,我都问好了,南华医院就能做单亲亲子鉴定,压根不用孩子过去。你去贺阳屋子里找几根他的头发,明天我就去做。”他毫不在意的说,“我能怎么看?他替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你能让我怎么看?我委屈大了。”
赵丽珍觉得没法跟他说,站起身来说,“我看你还是悠着点,万一阳阳就是亲生的呢。以后让他知道你态度,你小心孩子跟你生分。”
贺阳觉得他家最近也不对劲,他爸突然间爱出门了,每天中午都不在家,都到晚上才回来,不过这倒是让他跟朱骜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朱骜觉得他英语听力太差,还跟他约好了周末带他去英语角联系——一中是有外教的。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能觉察出,他爸对他态度最近不算好,他妈则态度软和多了,不但给他钱买课外书,每天给他做的饭菜也都是清淡口味的了,好像专门给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