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19)
“你也不用生我的气,这么多年像我这样的人没五十也有三十,我们和谭哥都一样,都是伺候秦董的嘛,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还就数他的时间长——”
程远看着蒋美娇的模样笑意加深。
“不过我听说,谭哥他有意要离开秦董很久了,是您一直不愿意,还用发病威胁过?”
程远看着面色已经灰败的蒋美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蒋美娇胸腔痛的痉挛,精神方面悔恨与痛苦交加,她捂着胸口,那指甲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回忆里的都是谭安毅对秦枭抗拒有加的神色。
这时她底层摸爬滚打的泼辣和凶悍起了作用,虽是内心怆然,她还是用力拿起鞋柜上的花盆狠狠的朝着年轻男人砸过去!
泥土和瓷器碎片乱飞的时刻她咒骂:“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男妓!”
紧接着还有源源不断的砸过来的东西。
程远狼狈而出,被老太婆所发出的凶悍气场震撼,他被逼出门时继续说:“老东西,我是男妓你儿子就是男妓里最不值钱的,毕竟他被人白睡那么多年连套房都得不到!”
蒋美娇猛睁了几下眼睛让自己神志清醒一点,听程远对谭安毅的诋毁令她胸中气血翻涌,脚步虚浮。
蒋美娇扶着鞋柜艰难行走,一路狼藉里她心如刀绞,慌乱间翻找自己的药。
她手抖的不像话,神志也越来越涣散。
安毅啊,我的孩子!你为什么——
手一抖,各色药片,乱七八糟的洒了一地。
*
性|事和见康宁都无果而终。
秦枭偏执的像病一样的占有欲又发作了。
秦枭也告诉自己一个电话而已,就算是表白你也不用怕的,你越这样谭安毅他越烦。
可明白这个道理也是无用,秦枭就是不安,他看着谭安毅的脸只觉得心里细碎的不安像是蚂蚁一样爬过。
不能让他去见那个康宁,一个说你不来我就等你一晚上的女人,抢夺谭安毅的心已经昭然若揭。
而且谭安毅他就连唱首歌,表达的都是要离开自己的心情!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总算把谭安毅弄到了车上。
可到了车上两人还是两相无言。
即使谭安毅不开心,可只有两个人的密闭空间总算是让心安稳了一点。
长久沉默后,谭安毅冷淡着表情,不打招呼的去开车门。
秦枭眼疾手快的按住他:“你想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去见那个康宁。”
谭安毅烦躁的甩开他,神情冷淡中透着不耐烦:“我想去哪想去见谁是我的自由,秦枭你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秦枭眉毛挑了一下:“无理取闹?说到底谭安毅,这么多年你对我就是这么张脸,你早都不爱我了吧,是不是就等我识相放手?”
谭安毅冷笑,心里只觉得一冷。秦枭他到底用什么样的立场指责自己。
谭安毅顿住开门的手,脸上有恶意的笑涌出来。
“真开心,你总算是看出来我早都不爱你了,那你什么时候识相一点?”
秦枭脸色大变,手中动作一怔。趁着这动作间隙谭安毅转身去开车门。
他没有看到秦枭变得狰狞而可怕的表情。
下一刻车门被彻底锁死,谭安毅转身对上的就是秦枭那已经不能用人类神情去形容的表情。
那犹如兽类撕咬猎物之前的凶悍下一刻席卷而至,谭安毅被措手不及的压在车座里,双手被扭到身后,然后有绳子一般的布料束缚而上。
“想他妈让我放手?谭安毅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你这辈子都别做梦了!”
“你想去见那个女人?等你一整夜?还真是痴情,让她等着吧。”
暴力突然而至,谭安毅被身后的人缚住了手,感觉了一下绑他的应该是领带。
“你今天晚上,除了我谁都别想见。”秦枭在谭安毅耳边阴测测的说。
这么多年了谭安毅有时候会反思,他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个人渣,这人滥交而刚愎自用,善妒到不可理喻。
因为蒋美娇身体不好的原因,谭安毅很少留她一个人在家。而今天的蒋美娇出门前明显心神不宁,谭安毅本来打算的就是要回家。
“秦枭,你松开我,我要还要回家。”
秦枭他不予理会,他觉得这都是谭安毅想要去见康宁的借口。秦枭有种近乎野兽的触感,他觉得他快留不住谭安毅了,离别的恐慌束住了他的理智。他一定不会让谭安毅见康宁,一定不能同意。
*
晨光微曦,有癫狂执妄收于黑夜。
年轻女孩在灯红酒绿的KTV等候区坐了一夜,她从天黑直坐到天亮。晨光透进来,她细白的手指抓了抓裙子,那张素颜仍清丽的脸上有倔强的失落。
KTV里已经没有人了,服务生来催过几遍。康宁都是未动,直至外面车流多了起来,日光明晃晃的透进来,康宁才起身。
谭安毅回家时已经是清晨,送他回来的秦枭亦步亦趋的跟着。开门之前谭安毅还在跟秦枭生气,这人像是忘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固执的追过来,认为关系如昨。
可开了门他就顿在了门前,再也顾不上秦枭和昨天的事情。
屋内一片狼藉,瓷器碎片泥土和植物残|肢弄的哪里都是,谭安毅有些畏惧的往里走,他的每一步都像带着犹豫和恐惧。
然后——
他看到了趴趟的蒋美娇,蒋美娇的手边药片散落,面色呈现出一种病到极致的青白色。
“妈,妈……”
谭安毅把她抱在怀里,颤抖着用手去触摸她的鼻息才感受到了她微弱的呼吸。而她的身体触手冰凉,不知道她已经昏倒了多久,在地上趴了多长时间。
“阿妈!”秦枭也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内发懵。他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第一反应是着急的去观察谭安毅的脸色。
谭安毅脸色煞白的毫无血色,他想把自己的母亲抱起来,但发抖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抱了了几下他都没能把蒋美娇从地上抱起来。
谭安毅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自己,如果昨天能及时回来,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妈妈在地上呆了多久,病发了多久。
他扬手准备抽自己第二下时手被秦枭握住:“我来,你去按电梯。”
最近的医院车程只要五分钟,到之前秦枭先打了招呼,过去蒋美娇就被已经准备好的医生护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谭安毅木然跟着那护理床,直至被护士挡在了门外才停住了脚步。
谭安毅的大脑一片空白,脑内有的就只有恐慌。
“安毅别但心,这里的医生很厉害,你放心……”秦枭过来抱住他的肩膀安慰着。
谭安毅木然动了一下眼神看到秦枭,他募的挣开了秦枭的拥抱。眼神锋利的带着恨意,然后他转身,脸色木然而身体笔直的坐在了等候区。
只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就有了结果,来的直接是医生。他把谭安毅叫过去,颇有些惋惜的说。
“病人病发的时间太长,心脏已经衰竭到不可挽救。如果病发当时就送过来还能一救,但耽搁的时间太长……”
谭安毅顿了一下,带着不愿意相信的脆弱情绪说。
“医生,你肯定是搞错了,再救救她可以吗?她根本没有享过什么福,一生都在为我操劳,她才五十一岁。再看看她可以吗医生……”谭安毅可怜的哀求着医生。
医生看这个高个男人的哀求也很是不忍,他拍了拍谭安毅的肩膀:“她可能还会再醒过来一次,你们再相处相处……”
谭安毅只觉得追悔莫及。
如果不是秦枭昨天绑着自己的那一出,如果自己早早回家哪里会有这样的后果。
*
秦枭对谭安毅亦步亦趋,虽然谭安毅明确的当着众人的面要求他滚了不止一次。
但秦枭知道他绝对不能走,虽然他在也没什么效果,但他一定不能走。
况且,医院里的前前后后,他还能出力帮上一点忙……
蒋美娇浑噩转醒是在当天下午,大概是所谓回光返照的原因。她的眼神不似病人还透着过分的清明。
她睁眼就看到了谭安毅,她双清明的眼睛一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儿子啊!我对不起你啊……”
独属于病人的沙哑声音响彻整个病房,震得的每一个人都有些新心颤。
谭安毅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夺眶而出,他握着蒋美娇的手不住摇头,断断续续的说没有,没有。
蒋美娇凄厉的悔恨还在继续:“我,我联合一个外人,耽误了你那么多年!”
她浑身都不能用上力气,只能用另一只手剧烈的拍打床铺表达自己的悔恨,砰砰砰的声音传出来带来沉闷的震动,那是蒋美娇用最后的生命表达出来的情绪。
“没有没有妈妈,是我耽误了你的人生,你为了我生下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累,妈妈你不要这样说,妈妈——”
这个时候谭安毅倒是恢复了童年时候对蒋美娇的称呼。
蒋美娇像是看到了童年时候乖巧的谭安毅,他叫妈妈的时候生活是真难啊,可听他这样叫一声就觉得什么难都能挺过去。
“乖儿子,我的乖儿子……”蒋美娇的声音开始变的断续:“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蒋美娇的声音有些细若游丝:“你……我觉得……那个女孩……不错……”说到此处她又惨然一笑:“算了……我,眼光不好……”
然后她似是睡着了一般缓缓的闔上眼,握着她手的谭安毅崩溃的嚎啕大哭。
秦枭站在床尾全程听着他们母子对话结束,慌乱自脚底升起蔓延全身,煎熬得他几乎忍受不住。
☆、第 25 章
秦枭听着蒋美娇和谭安毅的对话, 面色犹豫挣扎着想要上前,但他大抵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自己是要负大部分的责任,所以他生生顿住脚步。
谭安毅对于自己母亲的重视他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他也是凭借着蒋美娇这张牌才敢在谭安毅这儿为所欲为。
可现在……
秦枭暗里把自己的舌尖送到牙齿处狠狠咬了一下提醒自己要冷静,事情虽然眼看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但应该不是不可转圜。
总能解决的,他有些自欺欺人的想。
谭安毅的嚎啕大哭并没有结束, 甚至有不可停止的地步。清醒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
秦枭试着迈出了一步想要安慰,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虚:“安毅……”
旁边的医生认识他,对这位企业家的强硬风格也略有了解, 这般示弱的样子跟传说中强硬果敢没有丝毫相似。
“滚。”
哭着的谭安毅又开始骂他了,那医生亲眼见过之前的几次这家属甚至动过手,那么高那么健硕的秦枭一点不反抗,打骂由人的模样。
“秦枭, 你要是有点人性你就从我妈面前滚!”谭安毅这次总算是愿意多说些话了,噼里啪啦的床头那些没有来得及用的输液都悉数砸到了秦枭身上, 发出钝钝的砸到肉体上的声音,落地后又崩裂开来半个病房瞬时一片狼藉。
护士们尖叫着躲开,主治医生带了实习医生七手八脚的上来劝。
“先生,先生您冷静一点。”
“秦总, 我们先出去好吗?谭先生情绪很不稳定。”
双方都不肯冷静,病人家属仍挣着在哭骂,哭的越来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