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衣柜旁的落地镜,他看见严竞皱起了眉头。
“没感觉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话听上去轻松些,“贴左上角那处就行,别的不用。其他那些早好了。”
严竞懒得挑明谎话,若真是早就好了,没伤及根本,怎么会考个体能比以往成绩差那么多。
一想到孟斯故那时带着这幅躯体申请参与清道夫计划多少也有为了K.E的缘故,严竞语气瞬间冷了几分:“行了,转回来。”
孟斯故转回来,自觉抬起手臂,便于缠绕纱布。
严竞手一顿,第一反应是他心思多,这姿势摆得跟求抱抱差不多。
每缠一圈纱布,严竞就需要凑近孟斯故绕过他的脑袋一次。他看不得孟斯故眨巴着眼睛求抱的模样,索性要求他闭上眼,也不许再问为什么。
孟斯故照做,严竞包扎的动作快了些,边包边问:“有没有想过上军户以后怎么处理孟强?”
孟斯故没想到严竞会问起这个,实话说:“老死不相往来。”
“还有呢?”
“还有?”
严竞言语生冷,“他把你打成这样,对你小姨也非打即骂,不打算一次性处理干净?你上了几年军校,该知道对敌人不能心软退让。”
孟斯故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你以为我没想过?我中学的时候还计划过在河边推他下去。”
这倒是出乎严竞的意料,“你想杀他?”
“我小姨拦住了,她不许我为了个人渣断送自己的一辈子,她……她也不想两个孩子哪天听说自己的爸爸是被哥哥杀死的,在我们那个地方抬不起头不说,也会是她们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担心严竞多想,孟斯故补充,“后来没那种极端想法了,只等着迁出去,日后我在军校先站稳脚跟,再想办法把她们也带走。”
“卢大海现在是愿意收你,但是留校以后得每年一考。军校考核难度高,他不能一直保你。”严竞无意打击,只将最真实及现实的情况摆在他面前分析。
“不用他保,我可以的。”孟斯故睁开眼,微扬起嘴角笑着说。
严竞以为孟斯故还会继续说什么,然而他笑眼盈盈,没再说任何积极努力的宣言或是别的考量,仅用几个字表达自己的决心。
见此模样,严竞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难怪陈琰他们会嫉妒孟斯故。
孟斯故表达自己有把握做到的事情时无比从容,叫人能真切感觉得出他愿意为此付出许多,不在乎任何外界的声音,直至达成目的。
因而他的世界独我,吸引人向往又孤独得谁都自然生厌。
对于他这个人,众人也容易生出两个极端——很喜欢与很不喜欢。
想到这,严竞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严竞向来认为自己站在很不喜欢偏向中间的位置,待他和孟斯故完成任务回国,一切都会回归正轨。可是此时,他发现孟斯故压根儿不是芥末。
芥末不可爱。
严竞不会想要第三次品尝芥末,不打算深入了解芥末的味道究竟哪里吸引人,更不可能产生进入芥末世界的念头。
或许在他要求孟斯故永久拥有他们俩的回忆时就已经位于不喜欢的对立面。
又或许,更早。
作者有话说:
芥末:关我什么事呀???
第32章
一个个猜想接连冒出头,严竞包扎的动作正常未停,实则内心几近翻江倒海。
喜欢孟斯故?
不对。严竞果断否认。
严竞再清楚不过自己二十几年来对男人从未有过情爱的念头,怎么可能就这样对一个男人产生感情,还是几个月前无比厌烦的男人。这种结论实属荒唐可笑。
然而下结论者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且结论正好能够完好解释他近段时间的怪异举动——譬如不忍孟斯故受伤痛苦时主动以那个人的口吻安慰,譬如眼睁睁看着孟斯故吃下具有发热动情的药物却不加以提醒,再譬如接受孟斯故提出的性事邀约……他的反驳毫无底气,甚至一次次加倍证实。
无论根本源头是副人格操控抑或是自己违背了性向而不自知,第一次,因为孟斯故,严竞感到了些微慌神。
包扎好,严竞放下纱布,强压着诸多复杂思绪,冷静克制地审视面前的人。
“包好了?谢谢。”捕捉到严竞不对劲的目光,孟斯故低头检查了下包扎的情况,确定没问题后,他抬手摸摸脸颊,“干嘛这么看我?我脸没洗干净还是有什么问题吗?”他顺手拿起刚买来的小镜子照了照,并未看出异样,“没有啊。”
严竞觉得孟斯故一点儿都没变,但又像哪里悄然变了。
孟斯故的头发长得快,执行“清道夫”任务的时日没有修剪过,梳顺的前额发有了完全盖住眉毛的趋势,看上去乖顺很多。脱离主队伍的这几天不用日夜艰苦训练,伤稍养好了些,他的脸色也不像刚中弹的那两日没血色的苍白。
严竞按下孟斯故的镜子,孟斯故拿镜子的手跟着被按了下去。
“严竞?”
孟斯故的红嘴唇因说话而张张合合,严竞的视线落在上面,联想到昨夜的吻。
他原本视那个计划外的亲吻为K.E残存在身体里的同性恋本能在作祟,可是这时候回想起来,心中并无反感,只记得孟斯故的嘴唇很软,舌头也软。唇舌相绕相压的行为远不如在训练场上刚硬有力,带来的精神愉悦却和严竞第一次尝试百米外持枪射击便正中靶心的快乐有得一拼。
“别说话。”严竞没回答,言简意赅地要求。
孟斯故不解,但还是选择服从,静静等待下一步指示。
严竞没做什么指示,他越靠越近,一只手抚上孟斯故的脸庞,似是试探,又似要亲身验证什么。
孟斯故眼中虽然流露出了惊诧之色,但没有推开。
就在两个人即将吻上之际,房门突然被重重敲响。
“小雪,小雪你是不是在里面啊?”
严竞与孟斯故如梦初醒,当即分开一段距离。
他们默契地没就几秒前的事情进行任何交流。严竞站起身,迅速从桌上拿过手枪以防备姿态走向门口。孟斯故则撑起登山杖,从枕下摸出自己的配枪,打开衣柜的一侧作为掩护。
透过猫眼,严竞看到门外敲门的是罗姨的儿子Ross。
Ross还在不停地敲门,嘴上不停地问着什么小雪。
很快,罗姨跑过来制止他的行为,压低声音说:“小雪不在这儿,跟妈妈走,不能这样打扰客人。”
Ross不听,依然嚷着要找。
严竞背过拿枪的手,打开了房门。
看见他,罗姨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的猫叫小雪,刚动了个小手术就没给锁屋里,刚才找不着了,底下都找了一圈没有,有客人说是上来了,他以为在你们这儿。”
严竞和孟斯故入住的房间在顶楼楼层的楼尽头,门外右侧是一个外凸半米左右的小阳台。以Ross不同于寻常少年的心智,认为猫溜进了他们房间是有几分可信。
严竞没有要让他们进屋寻猫的意思,直言:“不在,可能从阳台上去了。”
罗姨也劝:“听到了吗,乖,Ross,咱们上去找找。”
Ross放声大哭,不死心握着门把手就想进屋,嘴上一个劲儿喊着猫的名字,说在里面,肯定在里面。他言行幼稚,但毕竟是十来岁的男性,身型也敦实,罗姨费了好大劲想拉也拉不走。
严竞步伐未动,单手按住门,倒是一点儿没让他推进来。
孟斯故在一旁听了起因经过,放轻脚步打算上前准备帮忙。严竞有所察觉,眯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靠近。
“这样,我带你上楼找,没有的话再回来让你进屋。别哭了。”严竞开口提议。
罗姨感激地朝他笑笑,对Ross说:“听到了吗,先让哥哥带你找,可以吗?没有咱们再进去打扰他们。你如果还在这里哭,小雪等下要跑更远了。”
一听可以进屋找,Ross止住哭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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