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词看向分药盒,总共七个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一天所需药品。也不知道裴景臣啥时候买的,更不知道裴景臣啥时候分拣的,一个格子里有六七种药,混着胶囊和药片,哪个是治什么的被裴景臣记得一清二楚:“先吃这个。”
苏清词迟了几秒才伸手。
亲眼看着苏清词咽下药,裴景臣悄悄地松了口气,说:“你去公卫不方便,我联系装修师傅在卧室按个内卫吧。只是装修起来动静大,灰尘多,你要不然先搬我那里?”
苏清词抬眼看他。
裴景臣说:“你不想去的话,住酒店也可以。”
苏清词道:“都不用。”
裴景臣没有强求,想起温院长也说过适当锻炼,多走几步去公卫也好。
苏清词起身,裴景臣立即条件反射道:“去哪儿?”
苏清词有点烦了:“你拿我当犯人看着?”
裴景臣也觉得自己太过一惊一乍:“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说,我喃讽帮你拿。”
苏清词涌上心头的不耐泄掉了,他有点讨厌自己,因为心情不好就对身边的人无差别发泄戾气。以前裴景臣是个例外,他是火,裴景臣就是灭火器,但现在连裴景臣都压不住他了。
这世上许多事真的说不定,明明以前为了博取裴景臣的关注不择手段,现在裴景臣时时刻刻盯着他,关注他,他反而不耐烦了。
苏清词说:“我去画室。”
“你……”裴景臣顿了顿,道,“你稍等十分钟,不用,五分钟就行。我把你的画画工具搬到一楼,那个房间如何?”裴景臣抬手指去,又说,“不然在休息区那也行,光线好。”
客厅连着休息区,休息区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放着几十盆薰衣草,窗外连着露台,露台放着轻奢格调的桌椅和栽种着绿藤。
确实是极好的地方,苏清词同意了。
得到批准,裴景臣立即开工,搬来画架,画板等画具,其余东西慢慢搬不着急。
苏清词望着那些薰衣草,裴景臣说:“我昨天浇的水。”
苏清词问:“你不上班吗?”
裴景臣:“今天休假。”
又休假?凌跃卷王要金盆洗手吗?苏清词心下嘀咕,随便,无所谓。好在他画画时发现裴景臣休假虽休假,但并未彻底罢工游手好闲,他抱着电脑聚精会神的批阅文件,戴着蓝牙耳机跟各部门主管开视频会议。
怕打扰到苏清词,裴景臣进卧室通视频,卧室门开着,能时刻注意到休息区里苏清词的动态,一心两用。
许助理:“裴总,您是坐在地上吗?”
裴景臣长眉肃穆:“地上凉快。”
角度问题,只有坐在衣柜前面的地上,才能看见客厅里镜子反射的苏清词的背影。
视频会议进行到十点钟,裴景臣看着腕表道:“散会吧。”
市场部经理急忙说:“裴总,我手里还有两套方案没说。”
裴景臣已经摘下耳机:“等下午一点你单独私我。”
线上的凌跃高层管理面面相觑,这真的是那个能开两个小时会议就绝不开一个半小时会议的鬼见愁裴总吗?多少人被他勾起了老师拖堂的恐惧?!
熬夜加班是司空见惯,没完没了的会议是家常便饭,有始有终是必须的,今日事今日毕是严格死守的,咋能半截腰开小差呢???
裴景臣速度关闭会议,合上电脑,他得去做饭了!
第36章
裴景臣朝苏清词看一眼,同时难以避免的看到他画的画,裴景臣不由得愣住。
那是一幅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七的布面。画的内容虽然还未成型,仅仅是半成品,但裴景臣能一眼识别出来,画的是薰衣草。
裴景臣没有太多艺术细胞,他的欣赏水平都在写实派上,跟他弟弟陈灿灿差不多。但是这幅画给裴景臣造成难以形容的冲击,可能是色彩的碰撞,绝妙的构图,光与影的融合,又或许是画的内容具有意义,那样的淋淋尽致,那样的触目惊心。
裴景臣看着苏清词的背影,再看薰衣草,突然产生一个荒唐又合理的念头。
苏清词在画自己。
裴景臣:“这幅画……”
苏清词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我画了十年了。”
裴景臣愕然,十年,也就是苏清词从十四岁就开始画了?等等,十四岁!是他送苏清词薰衣草之后吗?
裴景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幅薰衣草很忧郁,很静谧,画完了肯定会成为震惊画坛的传世名作。它很美很美,却也透着撕心裂肺的沉凉和孤寂,它的风格和苏清词的成名作《暮色》差不多,透着惹人遐思的悲切之意,在为之惊艳的美景背后是肝肠寸断的萧瑟和凄凉。
苏清词是个可以通过画传递浓烈情感的画家。
这如果是普通的画,那没什么,可如果是自画像,尤其是画家身患绝症时的自画像,就难免有种为其燃烧生命,炼化精魂骨血、在这世上留下最浓烈最壮烈的遗书!
向世界证明我来过!给世界造成我永存的刻骨铭心!
裴景臣心脏狂跳,他突然有点害怕,说不清楚的心慌心悸。想叫一声苏清词,门铃却响了,裴景臣开门,安娜丽丝提着鲜花水果站在外面。
她惊讶于裴景臣在这里,但没有多问,只问苏清词在干什么?
裴景臣说:“在画画。”同时让开地方,给安娜丽丝指向休息区。
苏清词画画时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专注,安娜丽丝了解他,换高跟鞋进屋的动作很轻很轻,也不吵苏清词,就在客厅远远看着。
裴景臣明知故问道:“那幅画是薰衣草吗。”
“你看出来了?”安娜丽丝说,“很震撼吧。”
裴景臣点头。
安娜丽丝道:“我看的第一眼就被震撼了,然后一直催他快点画完,我敢说这个作品一旦问世,定会轰动画坛,让苏清词成为驰名中外的大师。”
安娜丽丝顿了顿,转头看向裴景臣,言辞间是兴师问罪的不满:“你知道他才出院吧?才做完开胸手术吧?应该卧床静养至少三个月吧?”
裴景臣说知道,安娜丽丝说:“你知道还不阻止他?虽说我比任何人都期盼《薰衣》早一天完成,但我更关心苏清词的身体,你到底……”
“画画是他的魂。”裴景臣说。
安娜丽丝一愣。
裴景臣望着苏清词的背影,喃喃道:“他的精气神已经不在了,如果再没有了魂,我怕他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安娜丽丝心神荡漾,过了好久,她垂下眼睫说:“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了解他,我是说,了解他的内核,他的灵魂深处。”
裴景臣看向安娜丽丝,女人莞尔笑道:“裴总,老娘对你有点改观了。”
裴景臣呆了几秒,干笑道:“谢谢。”
安娜丽丝一甩大波浪长发:“不客气。”
安娜丽丝只站了几分钟就走了。
苏清词不聋不瞎,自然知道经纪人来过,只不过她跟裴景臣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说了啥,不过苏清词也不好奇。
午饭时间,一碗清淡易消化的葱花鸡蛋面,虽然单调但营养均衡。饭后,苏清词咖啡脑上头,走去厨房翻柜子。他记得昨天亲眼目睹裴景臣把咖啡豆放上面的柜子里了,可苏清词掏到底也没摸到。
狡兔三窟?苏清词继续找,把所有柜子都找遍了。
裴景臣从楼上下来,问他要找什么?苏清词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冷声质问:“我昨天买的咖啡呢?”
裴景臣顿了几秒,说:“它不在这个房子里。”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它进了垃圾桶?”苏清词目光更冷了,“也不对,裴总这么勤俭节约,杜绝浪费,你是把它藏起来了。”
裴景臣坦坦荡荡的承认道:“是。”
“在哪儿?”
裴景臣只说:“挺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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