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半,孟醒在二楼走廊和简芮希碰面。
前一晚环境昏暗,没看出什么奇特,现下天亮了,自然光线洒进来,孟醒才发现民宿二楼居然还有一个小型的展览馆,里面陈列着不同款式的佛像、银器和地毯。
餐厅在一楼,建筑风格和松赞林寺很像,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四周的墙边则摆满佛像。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孟醒和简芮希刚找了张桌子坐下,就有一位看起来年纪五六十岁左右的妇人端着几个盘子走过来。
“这是牦牛包子、这是青稞饼、还有酥油茶。”妇人的汉话不好,口音比索南和那个不知名的藏族小哥都要浓重,只得勉强分辨出意思。
孟醒和简芮希相继和妇人道谢,两个人就都无话了。
包子皮薄馅厚,虽然口味比较咸,但每一寸浸了汤油的面皮都鲜香、青稞饼是甜味的,松软带着刚出锅的滚烫、酥油茶的咸味比较淡,估计是考虑到了外地游客的适应能力。
一顿饭吃得大为满足,两人动身准备去事务所之前,孟醒看到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揉着头发打着哈欠的索南。
索南也看到他们,隔着几张餐桌挥了挥手:“早上好。”
孟醒朝他点点头,索南就移过来了。
“怎么样,药吃了吗?你还难受吗?”他问孟醒。
孟醒就一板一眼地回答:“药吃了,睡了一觉不是很难受了,还有一点点头晕而已。”
听起来像汇报工作,索南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心思粗,没看出什么来,咂摸着笑了笑,恰好这时妇人又从后厨走出来,和索南说了句话。
索南听完,转头问二人:“我阿妈问你们有没有吃饱,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合口味,明天可以去外面饭店带点蛋炒饭,那个你们汉人吃得惯。”
孟醒转头看简芮希,后者朝她摇了摇头,孟醒便说:“我们都吃得惯的,味道很好,谢谢你们,不用麻烦了。”
“那就行。”索南说。
来到民宿门口等车的时间,索南又从屋子里跟出来。
他手里拿了条哈达,孟醒认出来,和昨天晚上那个藏族小哥给他的一样。
索南站在简芮希面前,庄严神圣,却和善美好的仪式又短暂地进行了一遍。
简芮希解释说昨晚因为奔波太累,所以收拾好东西就睡了,所以没听见敲门声。
人文气息影响,孟醒和简芮希两个置身于社会人潮中的冷漠赶路人,到这里话都多了些。
洁白的哈达被风吹起一角,细腻的触感在孟醒手背上停留了片刻。
“昨天那个……”想问,但不知道怎么称呼,也没有立场和原因,只是好感趋势的随口一问,孟醒却担心很多,现下又觉得自己不够礼貌。
“嗯?”索南看过来,“怎么了?”
孟醒硬着头皮说:“昨天那个人呢,今天好像没看到他。”
他看起来也像索南的员工,只是关系更密切一些,或许同时也是索南的朋友。
这次,粗神经的索南却很快地反应过来,看了孟醒两秒,道:“哦,你说阿措。”
“他昨天只是来帮我忙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索南的神情有些复杂,语速也慢了下来。
“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孟醒找了个借口,“今天没看到他,我就是问一下。”
“他这个人是这样的,”索南刻在脸上的笑带了点无奈,“别说你了,我有时候也找不到他。”
那看来只是人海里只有一眼的相遇,好像一颗珊瑚石投进大海里,就算价值连城也难以寻回了。
孟醒这样想着,擅自给这段没有关系的关系画上了句号,坐上了事务所派来的车。
第0006章 你意气风发!
专车带着他们掠过松赞林寺的金顶,晨雾还绕着,半分钟后转入曲培律师事务所的大门。
“今天是第一天,早上专门叫司机带你们过来,从明天开始要自己来了哦,”接待姐姐带着他们往楼上的办公区走,“不过你们的民宿离事务所很近,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要是实在懒得走路,叫一个摩托车师傅送你们,五分钟就够了。”
曲培算是香格里拉本地口碑很好的事务所了,规模相较其他同行也更大,人更多,听说不少本地考上外地名校的毕业生,有大部分都会回来这里就业。
学校提供的条件是很好的,孟醒没来由地想到远在伦敦的蒋霁,眉心无奈地蹙了蹙。
带孟醒实习的是吴律师,汉族人,多年前从贵州嫁到香格里拉,便在本地找了工作,留了下来。
吴律师40多岁,是所里比较有经验的前辈,戴着眼镜,看着很严厉。
她把孟醒叫到办公室里,对他说:“我知道你的学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校,也免不了有些人会自视清高,但我们这里的律师的专业性不比那些大城市的事务所要差,我希望你来是真的能学到东西回去的。”
孟醒认真点头:“好,我会的,谢谢吴律。”
因为处于还需适应环境的过程中,前两天的工作比较轻松,吴律没把他用作只跑腿和差遣的廉价劳动力,反而给了他很多资料、和真实的案例让他先学习,有些小案件也会让他跟在身边,做自己的临时助理。
两天后,哈木古跑马场举办了跑马比赛。
因为这场盛会,旅游淡季的香格里拉车流量迅速暴涨,除了游客,还有很多跑马的参赛选手。比赛开始的前一天,街上就在各处都挂上了各色的经幡。
恰逢周末,律所不用上班。
吴律虽然平时不拘言笑,但也告诉孟醒:“香格里拉很美,有时间多出去转转。”
这是很盛大的活动,饶是极为负责的索南老板都打算翘班,把店留给他阿爸阿妈看守。
活动开始前一晚,在吃民宿一楼吃晚饭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简芮希突然和孟醒说话了。
“明天的跑马活动,你要去看吗?”
简芮希和孟醒由不同的律师带着做事,平时基本见不到面,只有一起吃早饭和晚饭的时间。
虽然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总不讲话,看起来像两个拼桌的背包客。
孟醒咽下一口鲜嫩的牦牛肉:“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香格里拉天气预报发布了降温橙色预警。
原本堪堪才上两位数的气温一下子又将近零下,孟醒看着自己摊开的行李箱,有些傻眼。
他厚衣服是带了的,但是生性不爱穿秋裤,香港的冬天像闹着玩似的,没有秋裤也没关系,但香格里拉不行,他早上一出房间,冷风就顺着裤管全部窜进来。
他打了个颤,简芮希一下就看出来。
“你很冷吗?”简芮希看着他身上的厚羽绒服,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正在发抖的人和那天晚上毫不犹豫脱下外套递给她的人重合在一起。
孟醒说:“有点,只穿了一条裤子。”
“……”简芮希看着他,“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索南哥说过,在高原上最好还是不要感冒。”
孟醒摆摆手:“没事,我现在也没办法,不过我体质还可以,不用担心。”
简芮希还是摇头,过了两秒,说:“我有一个,嗯,提议。”
“什么?”
“你介意穿我的光。腿神器吗?我还没有穿过的,崭新的。”
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他们到的却时间刚好,既不用看冗长的洗马环节,也不至于错过最激动人心的开赛瞬间。
索南远远看到他们,在彩色的人群中欢快地招了招手:“嘿!朋友!这里!”
孟醒和简芮希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十足期待的模样,简芮希问他:“索南哥,你怎么没去参赛?”
索南嘿嘿笑了,说:“我技术不好,不献丑了。”
五十匹马一齐出发,马蹄踏在草原上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整片天空,好像经幡也因此吹动,耳边顿时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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