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隅把车开出去:“你不想要就麻烦你丢了。”
接下来就是一路死一样的沉默。
因为是白天,所以这次傅向隅把车子停在了校外,秋池没说什么,只是解开安全带,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翻出昨晚写好的那张欠条。
“给。”
傅向隅没接。
“欠条,”秋池说,“我签名了。”
见他不接,秋池干脆把那张欠条放在了中控台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病,”秋池终于还是解释道,“也没处心积虑地想用这个来敲诈你。”
他毕竟算是拉了自己一把,秋池心里对他更多的还是感激,哪怕那两万块于对方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串数字。
“但还是谢谢你愿意借给我钱。”
他正要下车,却听傅向隅忽然开口道:“我建议你今天最好还是请假休息。”
“你知道……”
傅向隅顿了顿,然后道:“你现在身上全是我的味道吗?”
秋池愣了一下,他的确毫无察觉,毕竟二十年以来他都跟“信息素”这个词毫无关系。
虽然同事们大多和他一样是Beta,但是其中同样罹患“感嗅觉缺失症”的人应该少之又少,普通的Beta顶多对信息素的反应没有AO两性那么强烈,并不是像他这样几乎完全感知不到,更何况傅向隅的信息素等级还这么高……
“很浓吗……?”他问。
傅向隅:“你觉得呢?”
秋池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上的几个牙印,碰起来感觉都还红肿着,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没管傅向隅要点误工费了,这味道也不知道会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好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从扶手箱里翻出了一盒阻隔贴丢给他:“把这个贴上。”
秋池接过那盒阻隔贴,盒子上印着“100%阻隔”的标志,这个东西他是认识的,据说可以有效阻切信息素外溢,AO们在上体育课时一般都会使用,避免在剧烈运动后散发过量的信息素。
只不过强度越高的阻隔贴好像就越不透气,秋池经常听见有学生吐槽让这个东西闷出痱子来了。
不过秋池不太在乎这个,他撕开一片阻隔贴,然后摸索着想要贴在后颈上,但似乎没贴好,连贴了三个,都是歪七扭八地裹在那些红肿的印痕上。
傅向隅在旁边看得有点难受,没忍住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领:“我来吧。”
他把那些贴的乱七八糟的抑制贴重新撕下来,然后再规规整整地贴好。
秋池感觉后颈被他的指节蹭的有些发痒,忍不住往回缩了一下:“好了吗?”
傅向隅松开他的肩膀:“好了。”
秋池摸了一下脖子,确定没有伤口还露在外面,他想下车回去,但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于是他看向傅向隅:“你能不能帮我闻一闻?”
这个月的全勤他不想放弃,但又怕一会儿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让人闻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傅向隅犹疑地看着他,但想起这个人的确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闻”不到,于是只好纡尊降贵凑近了,不太自然地在他后颈间嗅了嗅。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昨晚失控时舌尖感知到的气味,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股很清淡的橙子味,带着股青涩与湿润的气息。
有一点泛酸,橙香压着他衣领上那股干净的皂香,像坐在一个晾满衣被的庭院里,在阳光底下慢慢地剥去橙皮……
“还有味道吗?”秋池忽然问。
傅向隅看着他的后脑勺,回答道:“没了。”
第11章
再过两天就是小年夜。
房子里依旧很冷清,傅统帅日理万机,一年到头鲜有能待在家里的时候,至于那位温顺漂亮的统帅夫人,因为时不时就要陪同丈夫应付各类社交场合、出席公众活动,也都得24小时围着傅统帅转。
反正这个家里从来就没热闹过,傅向隅已经习惯了。
他今天醒得有点晚了,窗外的天看起来灰沉沉的,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睡醒了傅向隅也没觉得有多精神。
厨房保温柜里放着阿姨准备好的午饭,傅向隅没什么胃口,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刚把空掉的饭碗放进水槽,腕上的手环忽然震动了一下,显示有陌生来电。
傅向隅本来不太想接,但这人已经连续打了好几通。正要挂电话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半夜好像在网上定了一箱橙子,这通电话有可能是商家或者外送员打来的。
电话终于被接通,傅向隅听见那边闹哄哄的,有车流声,对方像是正站在马路边上。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讪讪:“您好先生,我是优果鲜的外送员……您在我们店里订了一箱橙子是吗?”
“嗯。”
“不好意思啊,”对方顿了顿,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刚刚为您送货时因为轮胎打滑,箱子摔了一下,不小心压坏了您两个果子,请问您接受赔偿吗?还是我再折回去买两个橙子补给您?”
昨晚首都下了场大雪,就算有铲雪车及时清雪,路面也不可避免地结了冰,这样的路况小车都不好开,更别提他们外送员用的两轮车。
傅向隅并不缺这两个橙子吃,因此也没为难他,只说:“把剩下的送到就好,不追究你的责任。”
对方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语气微微松弛下来,听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电话挂断后,傅向隅打开冰箱,从冰鲜层取出一瓶冰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莫名觉得电话里这个外送员的音色有点耳熟。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Beta的身影。
那天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过了。
没等到想象中的“纠缠”,傅向隅颇有些意外。昨晚半夜失眠抽风打开和这人的聊天框看了眼,两人从加上以来就没说过话,只有添加时系统发出的默认消息,然后就是显示过期未领取的一条转账记录。
他随手点开这个人的朋友圈,最顶上的那条动态是一只猫趴在他鞋背上的照片,配文就一个字:猫。
紧接着下一条是学校图书馆前面的一棵百年老树,枝叶上压着一层薄绒似的雪,配文:大树。
傅向隅:……
这人怎么活像是一个识图认物的AI程序?
他动态更新的不算频繁,再往下就是“仅一个月内可见”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和他纠缠不清的意思,反而是他自己,好像对那个人的“味道”还有点恋恋不忘的。
傅向隅把这种无处安放的诡异念头,归咎为是被自己躁动的信息素与无处发泄的欲|望硬生生给憋出来的。
他想做|爱。特别想。
以他目前的经济情况和社会地位,想找个临时的或者是长期的,甚至是与他信息素匹配度达到90%以上的Omega,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傅向隅不愿意。
一是他对这事儿多少有点洁癖心理,二则是因为他爸,作为联盟现任统帅的独子,他最好连一点污点都不要有。
秋池那张欠条他没丢,随手揣在了外衣口袋里,上周阿姨把他衣服送去干洗的时候,例行检查了一下口袋暗兜,从里面翻到这张纸条,还拿过来问他要不要了。
那个Beta的字很好看,端正清隽,大概因为写得急,字迹有点飘,但并不妨碍那漂亮而清晰的观感。
看到这张纸条的第一眼,傅向隅就想起了秋池的手。手指,以及他指缝间翻飞流淌着的纸蝶一般灵动的扑克牌。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股清淡的橙子味,因为当晚他的脑子实在说不上清醒,而那股味道又太过转瞬即逝,以至于傅向隅不太能确定那股味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知道Beta的血液里也会携带少量的信息素,只是浓度很低,几乎不会被他人感知到,除非像他这样,在高度敏感的发热状态下,咬开Beta的腺体。
那股橙子味……是他第一次“尝”到另一个人身上所携带的信息素的味道。大概是因为那个Beta信息素的存在感太低,傅向隅并没有对其产生排斥的心理,反而有种想要再凑近一点,好闻得更清楚的焦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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