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就是这,那几个高中生要打我同学……”
秦瀚宇急急忙忙地带着保安赶来,车库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满地已经被雨水浸透的试卷。
地上的灰尘轨迹凌乱,像是什么东西摩擦过留下的。
“完了……”秦瀚宇喃喃,“林西图呢……”
“同学,这里都没有人啊,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保安狐疑地问。
“我没记错,就是这里!那群人怎么不见了,我同学怎么也不见了?”
秦瀚宇回过神,急得跳脚。
“我草……不会被他们带走了吧,快快,你们快到附近找找,我同学刚刚真的在这里,我去找他哥!”
另一边,林西图一瘸一拐地往操场边缘跑,被踩断了三根支架的雨伞在风雨里岌岌可危地飘摇,膝盖上不断传来的刺骨疼痛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林西图边跑边往后看,大雨里已经没有那三个人的身影,大概是被甩开了。
直到跑到一块有雨棚的健身器材场地里,林西图才放松早已酸痛无比的咬肌,泄了力坐倒在单杠旁。
雨伞没收起,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跑了,林西图麻木地盯着他飘远的伞,忍不住想,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啊?
浑身哪里都是痛,脸颊上擦破了皮,被碎石子划出了一道口子,手上和胳膊上也到处是踢伤,连相机也被那群人拿走了,好在那台相机不中用,大概率已经被踢坏了。
林西图在雨里狼狈地喘息咳嗽,这会儿还能跟自己开玩笑地想,幸好只下雨不打雷,不然他今天真的走不出校门口了。
拉开已经被雨水泡湿的裤腿,露出膝盖上那道狰狞的划伤,血液已经被水冲散了不少,伤口被泡得发白,轻轻一屈腿,剧烈的疼痛便从里面钻出来,牵动着林西图全身的神经都在此刻嘶叫。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所有人都在赶着回家,操场的大灯没有开,昏黑的天色里只有不知疲倦的雨声在提醒林西图这是现实世界。
冷风一吹,林西图打了个哆嗦,也不打算放下裤腿,就这么蜷缩在单杠旁,抱着膝盖,迷惘地望向包围自己的这场大雨。
第31章 一座不可破的牢笼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的雨声似乎变小了一点,但膝盖上的伤口的刺痛感却越来越强。
林西图试着动了动腿,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跑来的时候太急了,现在卸下劲儿来,整条腿现在跟断了似的不能动。
几次尝试站起来都无果,他沉沉地呼出一口郁气,干脆听天由命,坐在地上不动了。
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里,林西图脑子里想了很多,想到底是谁看他不顺眼,找他讨债来了?
或许是那个一直躲在车库阴影里的人,可直到最后从那里逃出来,林西图都没能看清那张脸。
自己的相机该怎么办?如果那群人执意要看里面的内容,最多就是找个数码店修一修的事,里面根本就没拍过其他的照片,全都是方知锐。
要是他们把照片全洗出来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昭告全校的人,林西图也没办法,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私底下对自己哥哥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暗的想法,把他视为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林西图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如果方知锐知道自己有个同性恋弟弟,还暗恋自己,对方会怎么做呢?总归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结果。
胡思乱想中,大雨里忽然出现了一把黑伞的轮廓,伞底下的人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也逐渐清晰起来。
林西图还以为是黄毛卷土重来了,抓着自己的书包往后挪了挪,定睛看去时却愣在了原地。
居然是方知锐。
高挺的少年没有背书包,只举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似乎路上来得急了,他肩膀的校服料子湿了一半,鞋边的裤腿也湿淋淋的。
大雨倾倒在他的伞面上那样沉重,可方知锐仍旧像青松似的立在雨里。
“图图?”
大雨模糊了他的声音,但林西图还是听清了,他猛地直起身。
“哥!”
方知锐快步走过来,伞被随意地丢在一边,在确认出声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弟弟后,他松了口气,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膝盖上血红的口子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男孩的脸上也有淤青和划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像刚受了伤极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似的,找不到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只能拿依赖的眼神看他,一靠近就抓着自己的校服不肯松手。
“哥……你怎么来啦?”林西图小声问。
指尖沾上了一点未干的血迹和组织液,方知锐的脸色陡然阴郁下来,冷声问:“谁做的?”
他语气和表情都太凶,林西图已经好久没见过方知锐脸上出现过这样鲜明的神态了。
那股无声的威压让林西图噤声几秒,忍不住嘀咕道:“你这么凶干嘛?今天下午也是,总是对我那么凶。”
“……”
方知锐闻言表情缓和下来,把林西图的裤腿又往上撩了撩,方便查看整个伤口。
“告诉哥哥是谁做的,他们打你了,是吗?”
“也没怎么打,我还手了。”
林西图逞强道:“好像是高三十三、十四班那几个混混,我也不认识他们,有个染了黄头发,说有人看我不爽,要来教训我。”
“神经病,说打就打,当自己是热血漫画的主角啊。”他又偷偷嘟囔了一句。
方知锐低着头,认真地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
他弟弟的皮肤白,明明是个男孩,皮肉却嫩得像豆腐,身段柔韧修长,是这个年纪最美好的时候。
那道伤口怪异而突兀地横陈其上,也像划在方知锐开始加速鼓动的心脏上。
这是他弟弟的身体,是他的所有物,为什么还有不怕死的泥虫敢来染指?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起来,一个坐着,一个蹲着,谁都没再说话。
林西图闻着水腥味里那股青柠香,身体瞬间舒服了不少,只是方知锐那只握着自己小腿的手太炙热,烫得林西图心里不自在起来,刚想找点什么话题时,膝盖上忽然传来一阵粗粝的触感。
是方知锐正在慢慢用指尖把伤口周围渗出来的血抿掉。
指甲不小心碰到了外翻的皮肉,林西图“嘶”了一声,动了动腿。
“别动。”
方知锐加大了力道握住林西图的小腿,不允许他乱动,那块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留下一道红色指印。
“很痛吗?”
“嗯……”虽然很痛,但林西图还是说,“有点。”
方知锐沉默半晌,忽然低声道:“对不起。”
“下午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林西图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方知锐确确实实在向他道歉,语调被大雨冲刷过一层后显得那样温柔,珍重的态度好像自己是对方的什么宝贝。
林西图不中用地红了脸,只是哥哥的一句道歉就把他哄好了,先前那些幽怨和立下的誓通通给忘得一干二净,心里那头躲起来的小鹿又冲了出来,到处乱撞。
还没等他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回复,方知锐忽然低下头,柔软的黑发盖住了他的神情。
他轻轻朝林西图的伤口上吹了口气,冰凉的气息冲散了那块皮肤的疼痛和灼热,忽地变得绵软起来,还带着一丝痒意。
“哥……”
林西图的尾音有些颤抖,方知锐的吐息让他浑身战栗。
“你、你在干嘛?”
“小时候你不也对我这样做么?”方知锐淡淡道,又缓慢地朝伤口上吹气,“你说这样就不会痛。”
他说的话拉起了林西图的回忆,尴尬得脸又热了一个度。
那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在他很小的时候,方知锐曾经被后院的碎花盆划伤过小腿,当时林西图热心地要当医生,趴在哥哥腿上到处吹,一边吹一边哄人,幼稚地说这样痛痛就会全部飞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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