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肖齐终于不再因为他哭得那么难过,也不再因为他痛苦,就像刚刚说的,当年不懂事,现在不会了,不会再靠近自己,也不会再有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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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今晚算四人里喝的最多的一个,一转头看见包厢内只剩自己时还有些纳闷,坐着无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但一杯下肚也迟迟不见人回来。
第二杯时沈嘉电话响了,何远章和他打了个招呼,说他和肖齐先走了,下回再聚。
第三杯时,江清池推开了门。
“去哪…”沈嘉收了尾音,看着他表情换了个问题,问他,“撞见仇人了?”
江清池弯腰拿起外套,低着头说:“差不多。”
“什么仇?”沈嘉好奇起来。
江清池没搭理他。
“你这表情不对啊…”沈嘉高中时就嘴碎,几年过去依旧没有收敛倾向,幸灾乐祸道,“给你事业使拌了还是抢你老婆了?”
江清池脑海中浮现肖齐刚才对着别人的亲昵样子,又想到刚刚何远章揽着他的腰把人带走时礼貌告别的样子,江清池沉默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沈嘉:“你有肖总的联系方式吗?”
联系前后,沈嘉想到刚刚两人在饭桌上莫名奇怪的氛围,惊讶地看了一眼门口,悄悄道:“肖总抢你老婆了?”
江清池抬眼看了他一下,低下头点开好友添加列表,若无其事道:“不是。”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沈嘉气松了一半,听见江清池又开了口。
“他是我被抢的老婆。”江清池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瞪大眼睛的沈嘉,意思要他输入肖齐的联系方式。
沈嘉还以为自己醉意上头,疑惑开口:“啊?”
但江清池不再重复第二次,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一样,而是敲了敲手机屏幕。
“不是…”沈嘉合上嘴,虽然他早就有听闻江清池这方面的传闻,但听着他当面这么说还是有些震惊,不过刚刚他们俩的样子又确实能解释了,他诶了一声,问江清池,“你老婆你没联系方式?”
江清池表情变得怪怪的,突然道:“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肖总看着不像这么狠心的人,”沈嘉感叹道,“你这是犯了多大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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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齐快下车时,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消息,头像是万年不变的青色小狗,添加备注里写的一栏字是:拍摄方案后续需要沟通。
“在看什么?”何远章扭头问他。
“没什么。”肖齐点了拒绝,接着收起了手机。
“头还晕吗?”何远章关了关车窗,车也缓缓停在了肖齐的公寓楼下。
肖齐嗯了一声,说:“好多了。”
车子停下,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何远章无奈地叹了口气,和肖齐说:“好不容易约你出来一趟,任总还真是不给面子。”
肖齐回来了快一个月,这期间何远章约了他几次都因为工作没能答应,好不容易今天有空一起吃个饭,结果刚坐上车任知曼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需要他加个班。
肖齐看着何远章明显打扮过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和他说:“下次补给你。”
“那今天这个怎么办?”何远章看了一眼后座。
肖齐跟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到后座的花时微微一愣。
“还能给出去吗?”何远章气质偏斯文,说话也从来不会给人压迫感,像是单纯地询问意见。
“没想到何总是浪漫派的。”肖齐笑了一下,嘴角扬起时让人看着心情很好。
何远章看着他伸手把后座的花捧在怀里,从后面伸着脖子露出脸来,用行动回答了自己能不能送出去的问题,又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
这次要待的时间不定,肖齐先租了半年的房子,因为才回来一个月,加上这一个月里肖齐也忙,没来得及置办家具,肖齐把人请上楼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想起来家里什么也没有。”肖齐领着人走到公寓门口,有些讪讪地开口。
“那至少不用坐地板?”何远章笑了笑。
“那倒是不用,”肖齐说着便伸手摸了摸口袋,一开始是左手抱着花,右手摸口袋,过了会儿又把花换到了右手,左手压了压兜,最后把花递给了何远章,让他帮忙拿一下。
“钥匙没了?”何远章问他。
“等等…”肖齐又重新摸了一圈,越到后面脸色越尴尬,抬头看何远章的眼神透着些可怜。
何远章很轻地笑了一声,问他:“有印象丢哪了吗?”
“没有啊,走的时候放口袋了,除了吃饭的时候脱了一下衣服…”肖齐很快便皱起了眉,好在沈嘉很快打来了电话,这才让他微微松一口气。
“下次可以换个密码锁。”何远章跟着他站在门口,给出提议。
肖齐怔了一下,笑着说:“我考虑考虑。”
何远章陪着肖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肖齐先遭不住,他把何远章手里的花拿了回来,和他说:“要不远哥你先回去?沈总叫的同城应该还要好一会儿。”
何远章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点了点头,走之前和他说:“拿到钥匙了和我说一声。”
肖齐笑着说好,把何远章送到了电梯口。
人走后肖齐又回到了门口,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又觉得疲惫,最后干脆把花放在了地上,人也跟着蹲了下来。
花很漂亮,何远章对他也很好,肖齐最近也有在渐渐松口。
卡片藏在花束间,肖齐展开看了一眼,他很早就知道何远章也能写一手好字,表达情意的字体又会比平常更端正一些,很好看,但肖齐却突然注意到了右下角的日期。
不是刚好看到的话,还真是忘记了,肖齐很轻地笑了一声。
*
江清池赶到沈嘉给他发来的地址时在楼下呆站了快十分钟才上楼。
电梯到达对应的楼层,江清池脚步很轻地走到了肖齐的跟前。
肖齐手臂伸直了抵在膝盖上,额头压在臂弯,从上而下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和露在外面的一截后颈,旁边放着一大捧玫瑰花,手里则紧紧地握着张卡片。
稍微远一点的记忆里,肖齐也曾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露出过这一面,很久以前在大院,两人一起早起上学时,肖齐因为赖床严重,总是要肖爷爷提前半小时叫他才能不迟到,有时候可能一喊就醒,早早起来也不自己先去学校,总要蹲在大院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江清池一起,很多时候也是这样蹲着蹲着便会睡着。
每回江清池摸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叫醒时肖齐总是没什么脾气地说:“我等你好久啦。”
上一次这样又是什么时候呢?江清池回想起三个月前。
那天是六月二十日,肖齐的生日,也刚好是他的休息日,他难得早上九点就出了门,先是去常去的中餐店吃了个早餐,出来后便漫无目的地乱逛。
江清池跟在他身后走过不知道多少条街道,看着他的背影晃晃悠悠到黄昏,陪他从山城的坡底往上走,直到他翻过坡顶往下走时,江清池才渐渐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那天的最后肖齐和人约了晚餐,出来时手里抱着个礼物,晃悠着回到了公寓,最后和楼下的老太太聊了几分钟的天,这才上了楼。
那天的江清池还是没忍住跟上了楼,肖齐也是这么个样子蹲在了门口,捂着肚子明显状态不对。
江清池人生中难得有这种恐惧时刻,肖齐意外摔下山谷是一次,发现找不到肖齐时是一次,看着他额头全是汗地捂着肚子难受,但自己却连步子也不敢迈出去又是一次。
以前的江清池总是会错意,而现在的江清池则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出自于什么对弟弟的担心,礼物、花、任知曼、何远章,看到肖齐和这些东西靠得近就难受也不是什么朋友间的占有欲。
江清池喜欢肖齐,在现在来说是再不会错的认知,但在肖齐不要他的喜欢后,这迟来的醒悟又显得太过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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