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燕(86)

　　可一个因过去的行差踏错而悔恨，一个因刚才的乱语尴尬到想回避。

　　拉进的关系突然像是被骰子掷出了倒退格，俩人都低垂视线默默不语。

　　好在程大树还记得正事儿是什么，察觉邵青燕完全清醒连忙按铃叫来护士。

　　李主任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趁着中午休息来病房提醒术后事项。

　　“手术成功只能算好了一半，之后还得靠你自己复健休养。”

　　“主任，我多久能出院？”邵青燕。

　　“三天后换药，一个星期后拆线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但我建议你在咱们医院康复中心再住段时间。”李主任。

　　眼前要做的事儿太多，住在医院到底是不方便。

　　见邵青燕犹豫，程大树:“就先观察几天再决定吧。”

　　“总之不管在哪都要按时做复健，但千万别操之过急。”李主任。

　　止疼泵多少会有些副作用，虽然麻药过后伤口处不时传来阵阵疼痛，邵青燕还是选择挺着。

　　晚饭小刘带来了方姨熬的白粥，除了熬开花的米，没有其他食材，却能尝出菌菇和猪肝的味道。

　　跟小刘一起来的还有叫吴森的秘书，看得出殴打宁矜恩这件事到底造成了不小影响，和程大树站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俩人的脸一直沉着。

　　随即程大树又看向自己。

　　“你先去忙吧。”邵青燕。

　　“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程大树没有推让。

　　病房门关上，邵青燕也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粥。

　　“小刘。”

　　小刘回过头:“邵先生，咋啦。”

　　身为南方人的他在H市才待了不长时间，却染上了北方口音。

　　邵青燕:“昨天那件事对你们公司影响很大吗？”

　　“这个…”小刘犹豫。

　　看程总之前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告诉邵先生这些。

　　邵青燕:“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他你在皇城内务府群里是管理员。”

　　“？？？”小刘:“别别，邵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个群？”

　　邵青燕:“那昨天的事儿影响很大吗？”

　　“唉，就是今早开盘新巢的股价跌了4.1%。”小刘。

　　邵青燕眉头拧起，荣祥斋只是地方产业，并没有上市。他不太懂这种上市公司的4.1%股价是什么概念，但跌了总归不好。

　　本欲问清楚，就听小刘一脸心痛补充:“市值蒸发了17亿...美元。”

　　“......”邵青燕。

　　“也不知程总要怎么安抚公司里的那些股东...”小刘又叹息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有心事，程大树刚才离开的时候就会把藏不住话的小刘也带出来。可正是因为小刘藏不住话，程大树才没带他出来。

　　“程总，我觉得既然错误已经造成了，您多想无益。”

　　看着满面愁容的程大树，跟着他一起鬼鬼祟祟躲在走廊的吴森宽慰。

　　“我怎么能不多想。”程大树：“你知道吗，要不是我走错那一步，我和燕哥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吴森：“应该没有这种可能。”

　　“我这是在打比喻。”程大树一脸悔恨：“想到是因自己愚蠢犯下了错让他受到伤害，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程总，旁观者清，如果你这时候选择逃避，反是中了宁矜恩的计。你刚才躲闪他的样子说不定会让邵先生误会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

　　“你与其继续自责，不如想想怎么好好补偿邵先生。”

　　程大树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又用力拍了拍吴森肩膀：“你说得对，不愧是我的吴秘。”

　　“不过...”吴森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按照您的说法，宁矜恩曾冒充邵先生跟您发了一年多的邮件？”

　　“别说了，想想就恶心，这个神经病。”程大树：“真想再去把他揍一顿。”

　　跟吴森谈完‘要事’，程大树才返回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到自己进来时，邵青燕的目光似乎躲闪了一下。

　　程大树瞥了眼同样不敢看自己的小刘，刚要说话，身后的吴森轻咳一声：“程总，邵先生，我们先回去了，小刘，走吧。”

　　小刘赶紧起身：“邵先生您好好休息。”

　　说完他三下两下收拾好保温桶，闪到吴森身边跟着快步离开。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但被吴森这个‘旁观者’点醒的程大树快步凑到邵青燕面前一改下午的颓废：“燕哥，你刀口还疼吗？”

　　邵青燕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程大树：“处理完了，没多大事儿。”

　　邵青燕抿了抿嘴。

　　程大树：“是不是小刘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邵青燕。

　　程大树握住邵青燕的手：“燕哥，你困吗？”

　　刀口疼加上麻药过后产生的亢奋，邵青燕并不困。

　　见邵青燕摇头，程大树：“燕哥，咱们聊会天吧。

　　“我先坦白对你的隐瞒，我不光是你之前资助过的那个枫桥村里的程壮，还是巨树的创始人。”

　　“但荣祥斋的成功并不是取决于我和巨树的关系。”

　　“这个‘老字号复兴’计划，没有谁比传承百年、依旧坚守初心的荣祥斋更符合条件，所以它得到了推荐位和流量扶持。

　　“而留住那些网友并让他们认可，都是你的努力。”

　　“功劳是它和你的，我不敢邀功。”程大树。

　　邵青燕的心脏又跳快了一拍。

　　在自己因小刘的话为程大树感到担心时，程大树却在想方设法照顾自己的情绪。

　　就如同之前为了鼓励自己，他那一次又一次毫不保留甚至有些夸张的称赞。

　　邵青燕：“我是个俗人。”

　　“？”程大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点懵。

　　“被人用心在意时，也会觉得幸福。”邵青燕：“本想带你见完爷爷再问的，但...大树，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虽然我没什么经商经验，电脑网络方面也只是一知半解，可能帮不上太大忙，不过我想在你遇到难关时能陪在你身边，就像你陪在我身边这样。”

　　“所以…大树，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在拘留室里待了一整晚，哪怕受到照顾给了‘高床软枕’的待遇，惦记邵青燕情况的程大树依旧整宿没睡。

　　匆匆赶来的路上处理了公司的事，到了医院见到邵青燕之后更是连阖眼的时间都不敢有。

　　更别说听到那让自己深受打击的误会，他在想也许是精神消耗过度才产生了邵青燕先跟自己表白的错觉。

　　“燕哥，我出身山村，没上过大学，文化水平不高，小毛病不少，还因为冲动鲁莽做错了很多事。

　　“虽然我手笨学不会做糕饼，但我会吃，我想以后每一次你做完糕饼找人试吃的时候都会想到我。所以，燕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答应跟我交往吗？”

　　被握着的手告诉自己，说话的人正在发抖，邵青燕：“嗯，我愿意。”

　　这句话比麻药没过劲儿时说得更真真切切，程大树用力点头：“好，你愿意。”

　　“好，太好了。”他有些语无伦次：“你当然得愿意，我都跟你亲嘴了。”

　　程大树掏出手机拨通王丽秀的手机：“妈，燕哥他答应我了。”

　　“......”邵青燕。

　　然而下一秒程大树又挂断了电话，一头倒在邵青燕床边，脸埋在他的被子上。

　　“太好了，燕哥，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护士来给邵青燕量体温的时候，就看到他的‘护工’趴在床边睡得天昏地暗。

　　“程先生他…怎么趴这儿睡。”护士。

　　昨天那件事轰动了整个住院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702的护工是巨树平台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