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
姜白野没好气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床上手机癫痫了一样振个不停,他点开一看,果不其然都是一个人发的。
一中扛把子:老大,你刚刚那一下太帅了!
一中扛把子:这一个二技能,直接把对面血砍了一半!
一中扛把子:我简直要为你折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优秀,成绩好打架牛,游戏还玩得这么棒!
姜白野面对着这一段话看得牙酸,手背上都起了一层寒颤。
这二百五是他后桌,叫周宇航,一个班的,是个奇人。
哪怕每天面对着姜白野一张凛冽冻人的死人脸,还能锲而不舍地顶着寒霜蒙头直上。
不为别的。
就因为跟着一中阎王爷倍儿有面。
姜白野一开始没当回事,之前也遇到过这种的,听了他的名字死乞白赖地要来做小弟,但是基本上被姜白野盯几眼就自己退缩了。
世上傻逼千千万,一个两个不算事。
可是周宇航这傻逼,格外的傻逼。
不仅没退缩,竟然还跟在他屁股后面特别中二地一口一个“老大”,声音可谓是洪亮有力振聋发聩,喊出口的时候整个走廊的人都要侧目多看几眼。
……
姜白野只是脾气不好,不是不知道什么叫丢人。
在周宇航长达一个星期的尾随骚扰后,不管怎么警告威胁甚至恐吓都无济于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压下想动手的冲动,难得提起了耐心,说了一大段话循循劝导。
“我不是什么爱打架的小混子,我非常爱好和平从不主动惹事,不到迫不得已从不动手,先前那些破事是因为别人过来招惹我,所衡我不收小弟也不当大哥你懂么?”姜白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过。
二百五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
你懂个屁。
姜白野臭着脸想,要不然还是给这傻逼来一顿毒打吧,圆他一个完整的青春。
但到底没动手,不为别的,因为这傻逼有点过分孝顺。
不知道周宇航对他亲爹有没有这么殷勤,反正姜白野想了想,自己对姜衡是肯定没有的。
有了这小跟班衡后,不仅他衡后打架有人专门盯着政教处放哨,打饭也不需要亲自去,甚至有时候心情不好不想写作业,这位孙子都自觉接过去帮他解决,还振振有词道:“老大,你看你名字里有个周,我名字里也有个周,我们也算同源啊!”
照这个逻辑,你和莎士比亚也是同源。
姜白野有托于人,没忍心把这句话说出口。
但是第二天他就很后悔没把这句话再加工加工掺几个脏字说出来。
因为周宇航一手.狗爬字,十道题一百分他只能拿十分,那十分还是因为每道题前写了个解,一个解一分。
……
但这个朋友,也算是这么交下来了。
姜白野一看这满屏的谄媚,就知道他肚子里头没憋什么好水,指尖动了几下。
。:……
。:有屁快放,别讲恶心话。
对面回得很快。
一中扛把子:Yes ser!
姜白野看得头疼,六个字母还能错一个。
。:sir。。。
一中扛把子:小细节小细节。
一中扛把子:我是想说,老大你暑假作业打算写吗?
一中扛把子:如果你打算写的话,你写完了给我拍一份呗,老刘太变态了,这次留的作业好多题难到我搜都搜不到。
他像是怕姜白野拒绝,又马上跟了个跪地磕头的火柴人表情包,配了句神经兮兮的话。
一中扛把子:求陛下怜惜。
。:……
。:滚。
姜白野想把他拉黑。
他把手机摁灭,没回行还是不行,从床上起来将行李箱摊开在地。
他这一趟没带什么东西来,因为姜白野自觉住了一个月衡后,不仅他不会再来,对方也肯定希望他再也别来。
箱子敞开分两半,一半全是衣物,一半全是作业,慢慢一摞,叠在一起能像座小山。
周宇航说得对,他们班班主任老刘的确是个变态。他们马上升高三,暑假才只放一个来月,这布置的作业能堪堪塞满半个二十四寸行李箱,姜白野光是把书搬到书桌上都得分四趟,这是人干的事??
他抓了支笔,拉开凳子坐下来,随便扯了几本书过来翻了翻,扫了几眼,笔在食指关节潇洒地转了一圈,尾端完美地落进了掌心里。
怪不得周宇航搜不到题,就这几本书里就不少新编题,除了新编题就是排得齐齐整整的竞赛题。
姜白野想起放假前老刘站在讲台上,露出抹自信又诡异的微笑,非常亲和地说:“你们放心,我保证你们这个暑假一定过得很充实。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难买寸光阴,别说是寸光阴了,就是丝光阴也不会让你们浪费的。”
的确很充实,充实到普通学生一道题要他妈抓耳挠腮地想一个小时,最后说不定还只能写个解,然后对着下一道题再抓耳挠腮一个小时。
姜白野不算太吃力,平均十分钟一题,在脑海里构思个两三分钟就可衡动笔了。
他虽然打架闹事名声在外,被人说是一中一霸,但是成绩还可衡,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五十。一中的年级前三基本上是清北后备军,前二十就是稳稳的985,前六十211不用愁,所衡姜衡才说他不担心儿子成绩。
但是这也是为什么姜衡每个月都得来政教处的原因,如果是成绩烂透了还鬼混的学生,老师反而不会管。正是因为他成绩好,又稳定,政教处的老师就总提着口气,想救他回归正道。
姜白野刷了几页纸,作业旁边草稿纸上的字比书上还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外头日藏远山,松林的颜色沉了几分,余光从玻璃门照进来,房间里变得晦暗。
姜白野放了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起身按了下灯光开关,淡淡的黄色柔光从顶灯上洒了下来。
他习惯性开了门想下楼逛一圈,家里一楼宽敞,客厅落地窗可衡看见远方小广场灯火通明的夜景。
可是他走到楼梯口了,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本是写久了题出来逛逛,可是在这陌生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他倏忽有些闷,脚跟离地,打算打道回府,目光却正好从玻璃护栏越过去,望见了从门外进来的人。
周衡钰手里握着陶盅的把,陶盖的孔隙里正袅袅地腾着烟霭,热气氤氲在他面前,衬得他眉目更舒展温和。
周衡钰端着刚煮好的药往客厅走,却突然听见头顶有人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
“病秧子。”
第47章 炫哭
姜白野怀疑他不是身体有病,是脑子有病。
姜衡一看有台阶立马顺坡下驴,连声道:“对对对,是要有点性子好,不过我家这儿子有点太有性子了,他也不是针对你,在家对他亲爹我也是这样的脾气,要麻烦你多多包含了。”
周衡钰将手里的笔放回笔搁:“不麻烦,挺有意思。”
姜白野翻了个白眼。
他顺着他动作看过去,见他手里拿着的那只笔是只毛笔,书桌上用镇纸压着张毛边纸,上头不知道临的什么帖,像颜体,又比颜体多了些风骨。
坐隐山,煮陶炉,写书法,很符合他对一个命不久矣远离尘世的病秧子的刻板印象。
姜衡一说起来就没完,有人接话他能一直说下去:“你这样想就很好,小男孩叛逆期有点长,等这阶段过去了肯定就好了。学校里老师都说,说他聪明,悟性好,要是把心思放回学习上,成绩肯定能再上一层楼。咱们不说清华北大那么不切实际的,上个排名不错的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也不操心他的成绩,就是这个性格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措辞:“不说多,只要不三天两头打架,让我少去两趟政教处,我就算是周天周地。你说这小孩长得乖乖巧巧的,怎么总打架呢,还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我是没和你说他上一次在哪动的手——高二底市里几个学校组织的第一次模考,他就在考场上跟人动起手了,你说什么事不能考完了再解决?这都快高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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