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不理解,还跟师哥绝交了一段时间,后来大概挣扎过,还是跟师哥重修于好。”蔡爷忆起过往,脸上的表情鲜活了许多,眼里似乎有些笑意,他冲何川道,“所以啊,你跟这小子的事情,老何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何川猛然起身,动作之大把椅子都打翻了,他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慌张。
霍珩则平静地扶起椅子,拉着何川重新入座。
“你……你不惊讶?!”何川慌张迷糊间看向霍珩,觉得他过于淡定。
“已经惊讶过了。”霍珩说。
“嗯?”何川脸上的困惑越来越重,他艰难地消化着蔡爷的话,双手插在发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笨好蠢。
“老何对他挺满意的。”蔡爷不轻不重扔出这句话。
何川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不敢置信:“爷爷他?……”
“老何只希望你幸福,如果这小子能让你幸福,他就会开心。”蔡爷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投向霍珩,“你能让何川幸福?”
霍珩看着蔡爷,眸光沉沉,他不回话蔡爷心里便跟明镜似的了。
“罢了,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蔡爷摇头,“我跟师哥没过上几年开心的日子,他就得了重病离开了,从那以后就只剩老何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如今老何也走了,我的时日估计也不多了。”
何川心里难受得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爷爷了,他很后悔没有跟爷爷好好说过心里话,他从小担惊受怕着别人知道自己的取向,尤其怕家人的不理解,但爷爷其实什么都明白,他只是不说而已。
爷爷虽然总让何川去相亲,但他从来没有真的逼迫何川去改变什么,何川泪眼婆娑地看向霍珩,满眼的哀切和思念。
霍珩轻轻握着何川的手,拇指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手背,像在哄孩子。
蔡爷今天似乎兴致不错,跟何川絮絮叨叨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他也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痛快地回忆起过去了,三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何川和霍珩才起身离开了小院。
临走前霍珩告诉蔡爷镇上的变化,也讲了未来镇上的发展,会主要靠草编文化带动当地旅游经济,希望蔡爷到时候可以出山。
蔡爷倒也配合:“我这辈子就爱过一个男人和一个行当,若是草编能被更多年轻人热爱我当然乐意,行了,我累了,你俩回吧。”
两人跟蔡爷告别,临出院子那一刻,霍珩听到身后蔡爷的声音传出。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霍珩脚步微顿,看了眼身边的何川。
第68章 除夕前夜
杜裴跟老同学聚餐喝得有点上头,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同学让他叫代驾,他却坚持要走回去,想散散步让风吹吹脑袋。
老同学拦不住他,便随他去了。
杜裴慢悠悠地走在人行路上,抬头看一眼不见星辰的城市夜空,黑漆漆地像个无底洞,像是要把人的喜怒哀乐都吸附进去,杜裴看得有些入神,一不留神撞到了路边的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杜裴赶紧收回目光向面前的人道歉。
对方站在人行道边抽着烟,一脸不耐烦地看向杜裴。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开口道:“是你。”
霍阎身着黑色长款大衣,利落干净的线条剪裁,让他的霸总气息更加明显,再加上他一脸不好惹的表情和低沉冰冷的嗓音,瞬间让杜裴清醒了一些。
杜裴往停靠在路边开着双闪的跑车上看了一眼,猜测道:“车坏了?”
“没有,下来吹吹风,顺便抽支烟。”霍阎举起指尖的烟示意道。
“嗯,那我不打扰霸总静心时刻,我先走了。”杜裴没有再过多寒暄,他光是看霍阎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此刻肯定又烦又闷,若是平时,杜裴大概会跟他聊上几句,顺便观察一下他的心理状态,不过今晚杜裴喝得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而且他看霍阎的样子明显更想独处。
果然,霍阎没有留他,只是轻微点点头,杜裴错开霍阎肩膀,继续往前慢悠悠晃去。
杜裴也不知走了多久,听到后面传来跑车特有的引擎声和一阵喇叭,杜裴回头,看到刚才路边停着的那辆车。
“上车。”霍阎降下车窗放慢车速对人行道上的杜裴说道。
杜裴摆摆手,身形比刚才还要踉跄,酒劲越来越上头,但他依然保持得体微笑:“不了,我想走一会。”
“上车。”霍阎阴着脸,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杜裴心想这人真是够霸道的,犹豫几秒后还是乖乖向跑车走去,因为他刚才看着霍阎的眼睛的那一瞬间,直觉他好像很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
杜裴落座副驾驶,霍阎把车窗全部升上,车内暖气十足,还有霍阎身上冷冽幽深的香水味。
“地址。”霍阎问。
杜裴报出家门,霍阎微微皱眉:“住这么远,你打算走回去?”
“也不是,就先走一段路,走不动再打车啊,我又不傻。”杜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窝在车座里。
霍阎开车,两人无言,车内放着催眠曲一样的音乐,杜裴望着窗外的街景,路灯上挂满了红色灯笼,门市店前贴满了对联,城市到处都是迎接新年的迹象。
“明晚就是除夕了。”杜裴盯着源源不断的路灯感叹道,同时觉得头脑一片眩晕。
霍阎没有搭话。
杜裴便自顾自地小声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你是欢喜还是愁?”霍阎这次接话了。
杜裴几不可见地轻笑一下:“你看我像欢喜的样子吗?”
“为什么愁?”霍阎问。
杜裴耸耸肩:“我是孤儿,福利院长大的,你说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杜裴平时很少会跟人提及自己的身世,今天大概是饮酒原因,再加上临近除夕特有的热闹气氛衬得人格外孤独,他不知不觉就讲了出来。
又或者在他心里,他觉得霍阎跟他一样的孤独。
霍阎瞟一眼杜裴,杜裴长相属于好看且耐看类型,气质干净温和,与霍阎阴冷狠戾的感觉截然不同,像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心理医生也会失落吗,自己不能开导自己?”霍阎觉得好笑,看到杜裴就忍不住想欺负人家。
杜裴白了一眼:“心理医生也是人,医者难自医没听过啊。”
“那你像现在这样哭唧唧的时候该怎么办?”
“你才哭唧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霍阎愈发想笑,难得和人斗嘴,居然还挺有乐,刚才烦躁的心情不觉间淡去许多。
“那你这眼睛只能说明长得好看,但不好用。”杜裴回嘴。
“我不止眼睛好看。”霍阎有一丝得意。
“还有哪里好看?”杜裴顺嘴接道。
霍阎终于露出明显的笑容:“那里。”
杜裴眼光不自觉往对方下面看去,然后听到霍阎带笑又沉又磁的声音:“杜医生,你可真行,看硬了你负责?”
杜裴收回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这种行为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吧。”杜裴觉得是车里太热,让本就醉酒的他更神志不清,他把头转向窗外闭上了眼睛,决心不再理会霍阎。
“看热了?”霍阎嘲讽,但还是依言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
杜裴皱眉,用力把眼睛闭得更紧,仿佛这样就听不到霍阎讲话。
霍阎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也不再说话只专心开车。
车辆行驶平稳且速度缓慢,杜裴闭上眼睛便更能清晰感受到霍阎的香水味,味道似乎不再那么清冷,像是被熏热了般越来越浓烈,酒意和困意也渐渐袭来,不知过了多久,杜裴竟然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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