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感(3)

　　安尧已经低下了头，半张脸藏在黑伞下，只露出细白的下巴，跟着杨禹走向停在一旁的车。

　　陆星火这才注意到安尧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小心翼翼地给安尧撑伞，抬起的手臂护在安尧的肩膀，阻止任何雨滴落在安尧身上。

　　杨禹注意到了陆星火，降下安尧那边的车窗，问他：

　　“你认识？用不用等等？”

　　安尧又把车窗升了上来，看都不看陆星火：

　　“不用，走吧。”

　　陆星火眼看着车开走，拿出手机要给安尧打电话，旁边横出一只手就把他手机给打掉了。

　　刚买的手机摔在地上砸出好远，还被路过的车辆给碾了过去。

　　等陆星火把手机捡起来时，现下流行的玻璃后盖早就碎成了蜘蛛网，彻底坏了。

　　破碎的玻璃后盖映出陆星火被分割开的脸，让他突然有些心慌。

　　他转头冲矮一些的青年伸出手，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齐亦涵，把你手机给我。”

　　名为齐亦涵的青年神情倔强，一张脸被雨水冲刷的发白，扬起下巴拒绝：

　　“不给，你想干什么？”

　　陆星火觉得烦躁，抬手将湿发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充满冷漠与压迫：

　　“给齐叔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

　　齐艺涵咬牙，大声反驳：

　　“你凭什么给我爸打电话！我特意跟你考进一所大学，你凭什么赶我走？我已经把行礼都搬进你家了，你爸妈和我爸妈是好友，我身体不好，你必须得照顾我！”

　　陆星火倏地眯起眼睛：

　　“你怎么进得我家？”

　　齐亦涵被陆星火看得有些害怕，后退了一小步：

　　“你从小到大密码都是0123没变过，我当然能进去……”

　　陆星火转身招了辆出租车，进车前只扔下一句：

　　“随便你，房子送你了。”

　　安尧陪自家大哥吃完饭，又去了陈成的局，凌晨两点多才带着一身微醺的酒气回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还穿着湿衣服靠坐在那儿的陆星火。

　　陆星火这两天总在淋雨。

　　一见到安尧，陆星火猛地站了起来，靠近安尧贴着他的脖颈嗅闻，像个确认领地的小狗。

　　“你喝酒了？”

　　安尧推开陆星火的肩膀，走过去拿钥匙开门：

　　“喝了一点。”

　　这栋房子安尧买得早，周围不少邻居都换了密码锁，他懒得折腾，到现在还是用钥匙。

　　陆星火跟着进门，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尧哥，我等了你好久。”

　　安尧凉凉的回了一句：

　　“你可以不用等。”

　　他径自去浴室洗澡，出来时身上的酒气淡了不少，脸颊泛着微红，看得陆星火眼热，又贴了上来，边要抱抱边给安尧解释：

　　“你之前看到那个人是我爸妈好友家的孩子，大学和我考了同一所学校，前几天刚来陌城……”

　　安尧打断他：

　　“那小孩喜欢你？”

　　陆星火用自己冰凉的鼻尖去蹭安尧的耳廓，声音带着些得意：

　　“喜欢又怎么样，喜欢我的人多了，可我只喜欢你。”

　　他说得直白，毫不掩饰，话语又浪漫又无情。

　　陆星火见安尧似乎态度软化，又乘胜追击：

　　“尧哥，明天陪我去买些衣服和日用品吧？我想马上搬来和你住。”

　　安尧目光闪烁：

　　“你以前的东西呢？”

　　陆星火没多想，只说道：

　　“不想要了。”

　　“是吗。”安尧推开陆星火，没说答不答应。

　　第二日，安尧本打算睡懒觉，最终还是被陆星火拽出了门。

　　两人打算去附近的商场，只是刚进地下停车场，就有人叫住了陆星火。

　　“陆星火？还真是你啊。”

　　安尧和陆星火一起回头，看到一个染着一头淡紫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长相干净，染着如此显眼的发色也不难看，见到陆星火挺热情：

　　“那天还没谢谢你呢，我自己走路不看路，撞你车上了，还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苏维？你出院了？”

　　陆星火轻笑，语气轻松带着点熟稔，似乎和这青年挺有交情，完全看不出是才认识的关系，两个人热情寒暄了几句才互道再见。

　　期间安尧像是不存在一般，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交谈。

　　等青年走了，陆星火这才牵住安尧的手，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星眸里像闪着光，说道：

　　“那人是我之前骑车撞到的，巧了，他开学也跟我同一所学校。”

　　安尧想了想，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

　　“你同学挺多的。”

　　陆星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拉着安尧把生活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一遍。

　　一路上，安尧一直盯着陆星火的眼睛看，那双眼睛一会儿看牙刷，一会儿看衣服，就是没看向他安尧。

　　刚刚陆星火看着苏维的眼神安尧很熟悉，两个多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陆星火也是这么看他的。

　　那种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新鲜感。

 

第3章

　　两人谈恋爱两个多月，陆星火终于拿到了安尧家的钥匙，堂而皇之的搬了进来。

　　家里的东西除了被子，几乎都变成了一对，毛巾、牙刷、洗面奶，目之所及都有了改变。

　　陆星火摸着安尧给的钥匙，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这模样看得安尧心里也跟着软。

　　也只软了一天，第二天陆星火就不见踪影。

　　临近开学，闲散了一个夏天的准大一新生突然忙了起来。

　　陆星火高考成绩不错，就算在人才济济的陌大也名列前茅，加上他特长多、长得帅、性格好，没开学就先跟几个社团的学长、学姐联系上了，提前开始体验大学丰富的社团生活。

　　安尧也忙了起来，忙着为个人影展做最后的准备，他家里属于陆星火的东西只用了一次，之后就落了灰。

　　直到安尧影展的时间定了下来，他和陆星火的联络也只是偶尔一通的视频电话。

　　陆星火那边总是热热闹闹的，都是十八、九岁青春肆意的年纪，日日闲不下来。

　　白天忙着社团活动，晚上还不忘搞搞团建，酒吧KTV轮着来，啤酒白酒洋酒乱七八糟的下肚，导致陆星火白天总是接不到安尧的电话。

　　次数多了安尧也就不打了，只专注于个人影展。

　　就连安尧通知陆星火影展开启仪式的时间，也足足打了三个电话才打通，还不是陆星火本人接的。

　　接电话的青年声音有些哑，带着些迷糊，开口就问：

　　“你找星火？你等等啊。”

　　安尧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尧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

　　“星火？星火？醒醒！别睡了！你手机响了，起来接电话！”

　　“谁啊？别烦我——头好痛——”

　　“我看看，叫什么……安尧？”

　　手机对面瞬间安静了，紧接着传来陆星火的声音：

　　“尧哥？”

　　开口就是尧哥，说明陆星火心虚。

　　安尧神色平静，声音也四平八稳，淡淡地问他：

　　“喝多了？玩通宵了？”

　　陆星火那边似乎起床去了洗手间，瞬间安静了许多：

　　“嗯……这几天都跟着社团的学长学姐搞团建，他们劝酒我也不好意思不喝……最后喝多了，就一起来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安尧没再问这些，只是说：

　　“周五上午九点，我个人影展的开启仪式，你过来？”

　　陆星火立刻答应下来，还说马上就回家，给他带早餐。

　　挂了电话，安尧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点开了陆星火的朋友圈。

　　安尧已经过了屁大点事都想发到网络上分享的年纪，他的朋友圈上一条记录还是去年发的。

　　与他不同，陆星火的朋友圈就热闹多了，吃喝玩乐、自拍、合照一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