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一张看上去不那么苦的图片上停了下,对服务员道:“这个。”
“好的先生。”
服务员走远,唐松灵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对面,直白且锐利。
“好久不见。”对方笑了一下,和当年一样明艳,只是眉眼间失了少年时的纯澈,多了几分锐利和成熟,更加美艳。
“嗯。”唐松灵没跟她客气,直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不太想见你。”
见他这样说,路政儿似并不太在意,只提唇笑了笑,“是吗?”
她没化妆,却更显得整个人透亮好看,笑着的时候,眼睛映着窗外的光线,明亮不已,唐松灵竟看到几分最初见她时的模样。
“叫我出来干什么?”
“老同学出来聊聊天不行吗?非得有事才能叫你?”路政儿眸子里还噙着笑。
唐松灵挑眉,“跟你?”
“对啊。”路政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多年没见,还挺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呢。”
“那很抱歉,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适合谈论这些比较隐私的东西。”
“哦.....我们的什么关系?情敌?”
唐松灵摇头,看着她说,“不,我没有情敌,我们也不是情敌关系,我只是单纯讨厌你,仅此而已。”
路政儿始终挂在脸上的淡笑凝了一瞬,“昨天你醒了,对吧?”
“对,听你在门外声嘶力竭。”唐松灵往后靠了靠,“很没意思。”
路政儿看着唐松灵,笑意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你很得意?”
唐松灵回头看她,脸上淡淡的,“你很会脑补,我说了,我讨厌你,和池律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恶心你这个人,不要把什么事都扯上池律,很无聊。”
路政儿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崩裂,“你是什么时候又和池律在一起的?”
“谢谢抬举,还没在一起。”他随意道,“不过最终结果怎么样,我无所谓,只要能让他开心的结果就是好结果,不过你....”唐松灵顿了下,语气转冷,“你没可能。”
“什么意思?”路政儿压着声线问。
“意思就是收收你那些恶心的手段。”他眼神微沉,“你若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我不会出来阻挡半分,但可惜你干的那些恶心事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却一清二楚。”
最后两句话像晴天惊雷一样劈在路政儿身上,她猛地抬眼,语气摄人,“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
路政儿盯着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冷锐,她冷笑一声,“你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这么不怕死?”
“没关系,刚好来的路上买了个录音笔,试了下,还挺好用的。”唐松灵起身,垂眼冷冷看着她,“别动什么歪心思,你这辈子就还能平平安安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路政儿也站起身,“你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池律,或者直接报警。”
“不想脏了他的耳朵,还有事吗?”
“先生您的.....咖啡......”
唐松灵回头 ,看到服务眼端着盘子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不喝了,一楼买单还是?”
“对,我带您下去。”
大概六七分钟,唐松灵从咖啡馆出来,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刚发来的消费信息,两杯咖啡一千。他想起刚刚支付时,前台工作人员看着他手里这个被好几道裂纹贯穿屏幕的手机,脸上浮现的那种怪异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两小时前,韵湖园。
池律抬脚踏进许久没回来的家门。
午饭时间已过,客厅没人,餐厅只有蔡姨和一个新来的佣人在收拾卫生。池律想了想,直接上了二楼书房。
还没敲门,池律就闻到一股烟味。
“笃笃笃——”
“爸。”
“进来。”一道浑厚又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个木门传出来,听着有些闷闷的。
池律推门进去,房间里果然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五六个烟头。
“您少抽点烟。”池律皱眉看背对着他练字的池肃。
“回来了?午饭吃了吗?”
池律犹豫一秒,道:“还没,一会儿有应酬。”
“应酬是去谈事情的,能吃好吗?”他叹了口气,“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妈天天在家念叨。”
池肃搁下笔,提起来拿远了看,窗外的光线映着半透明的宣纸,上面一个笔锋刚劲有力的“仁善”两字,墨迹还未干透。
“怎么样?”
“父亲的字一直都很好。”
池肃却将宣纸随意搁在写字台上,似有些嫌弃。
他附身坐在竹椅上,道:“前段时间给你说的那件事,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考虑得怎么样。”
池律没有犹豫,平稳道:“我认真考虑过,也试着妥协,但是不行,我做不到。”
空气变得安静,池肃没有说话,指尖夹着烟慢慢抽着,书房刚散去烟又浓烈起来。
很长时间都没人再说话,池肃看着窗外,眼睛微微眯起,池律只淡淡看着眼前漂浮着的烟雾,脸上没什么表情。
“确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他可能抽了太多烟,嗓子有点干哑。
“没有。”池律拿起煮沸了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喝点吧。”
池肃接过,抿了一口,神情变得恍惚,“好吧,我和你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那就这样吧,不逼你了。”
顿几秒又问:“以后什么打算,一直一个人吗?”
池律眼神在虚空中定了定,“有人在等我。”
没多久池律就从书房出来了,记忆里,似乎很小的时候他和池肃就是这种不远不近的相处模式,池肃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很伟大,他为人端正,清正廉洁,是池律一直尊重且敬仰的,每次自己有什么困惑,他都像海上的灯塔一样为他指点迷津。
可只有在他婚姻这件事上似乎格外执着,还以为今天又会是一场争吵,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池律有些意外。
他下了楼,走出大门,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浑身上下轻快了不少,那个压了他许多年的,别人口中的郎才女貌,终于消失了。
蔡姨在扫院子里被风吹落的树叶,见他出来,道:“这就要走吗?刚回来不再多呆会儿?”
“我妈去哪了?”
“夫人在花房。”
池律又返了回去,秦玉贤果然在捣鼓她那一屋子花,秋天了,一个个竟也长得娇艳欲滴。
见他进来,秦玉贤立马喜上眉梢,“刚还念叨呢,你就回来了。”
池律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换土、浇水,半晌道:“妈妈养花养得好,都能开花店了。”
“是吗?你要不要,拿几盆放你的房子里,添添颜色,你那房子我虽然没有去过,不用想就知道清冷地没什么人气。”
池律摇头,“算了,我不会弄这些,养两天就死了。”
他说完,看了秦玉贤一看,似不经意道:“今天碰见李阿姨了。”
秦玉贤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里还弄着自己的花,顺口反问:“什么李阿姨?”
“曾经的贺太太,她让我帮忙向您问声好,感谢您当年还念着姐妹情愿意去看她一眼。”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秦玉贤的脸。
秦玉贤还在忙碌的手慢慢顿住,下一瞬猛地抬头看他,但目光只停留不到一秒又立马移开,重新低头看着手里的淡粉色的花朵。
“啊.....是吗?”她有些仓促地笑了下,动作有几分来不及掩饰的僵硬,“她还说什么了?”
池律没有立刻接话,盯着秦玉贤的目光没有移动半分。
“没有了。”他道。
池律视线偏移几分,落在秦玉贤几分钟内出了一层薄汗的鬓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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