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迷惑了路春宵的理智,却未帮他麻痹掉记忆从而忘记半分,因而他们整夜做的每个动作姿势以及地点位置都在他脑中记得一清二楚。包括后来他们俩是如何在浴室用身体为彼此涂抹沐浴液,他是如何扶着洗衣机被盛昱肏到射精,盛昱又是如何沉声告诉他哪个姿势在春梦里用过,哪个还未用过。
路春宵醒来时,天空还未大亮,只能从窗帘下方看见一些钻进屋里的微光。
他被这些记忆砸得脑袋发沉,下体和后穴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空浮感为此验证。要命的是,这会儿他身上也有被压得实实的感觉。
路春宵缓了缓,意识到应该是盛昱从后方抱着他的缘故。
这一幕貌似在上辈子的梦里梦到过。
那是路春宵18岁的第一天,他和盛昱第一次一同过夜,在一张床上睡到隔天。不过在那日模糊的晨梦中,他们俩的位置相反,是他厚着脸皮趁盛昱还没醒从后方紧紧抱住人家。
除了位置不同,令路春宵分清梦境与现实的另一个实际情况是:这一次,他和盛昱做爱了。
不仅限于边缘性行为,而是切实深入的肉体交缠。
盛昱像是饿了六年,想了六年,恨了六年,即使他们不断达到新的高潮,他也没能全然满足,不打算轻易放过路春宵。临睡前他还非要握着路春宵的手给他撸动阴茎,把自慰都搞得像路春宵有份参与。
他们的交合肆无忌惮,不顾任何,身体留下的快感实感皆是证明。
路春宵倏然讨厌起这个实情。不如一直在梦里,或是从未做过梦,哪样都好过这样被现实与反差揪着心对比。
如此想着,他挪开盛昱的手,没给自己过多温存惦记的时间,轻手轻脚起了床。
许是被细小的动静影响,加之近年来睡眠不佳,盛昱没多久也跟着醒了。
起初盛昱尚且有些迷糊,想抱紧怀里的人再睡会儿,结果抱了个空。扑空感令他如同从高处猛地坠落,瞬间惊醒。他当即坐起身来,现在路春宵不在床上和六年多前在酒店醒来看不见路春宵的场景在眼前混淆。
路春宵租住的这间房不大,盛昱快速扫视了一圈屋内,没看到人。他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把窗帘撩开了些。
一颗心在这个时刻才悄然稳定——路春宵还在,他正独自在小阳台上安静地抽烟。
盛昱本想叫路春宵,但看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路春宵昨日在酒馆去了卫生间好半天未归时,盛昱随口猜测道,可能是去抽烟了吧。赵大海听了却笃定不是,因为他们共事了快两年,他从来没见过路春宵抽烟。
连身边的同事都不清楚路春宵会抽烟的情况,可见频率极少。
盛昱不知道路春宵是刚学会的抽烟,还是许久不碰,最近遇见他才重新开始。尽管在学校网站和公开社交平台上尽量了解了许多,他仍对空缺的六年充满好奇,也对没了解到的路春宵心生急躁。
盛昱的念头转了又转,还是没上前打扰。谁知这时,路春宵似有第六感一般回过头来。
两人对视,路春宵愣了愣,把烟往阳台上的烟灰缸戳灭,下意识背过手。
“你醒了。”
大概是想速战速决,路春宵起床后并没有捯饬自己。他的额发有些乱,身上仅草草套了件长的宽松居家服。上衣盖住了大半臀部,除了隐约能看见一条白色内裤,底下就没有穿其它的了。
这样的路春宵有如褪去在公司时正经严谨的皮囊,变回了那个少年路春宵。有木讷,有浸过爱的纯真,还多了些诱人。
盛昱“嗯”了一声,目光紧锁在他身上,总怕再看几眼又会消失。
盛昱想,好在这一户型位置是独立面,独立阳台不会别左右的邻居看到,否则让别人瞧了去这幅模样的路春宵,他还真是有一百个不乐意。
“起来了怎么不叫我?”他不愿拐弯抹角,直言,“你要是想抽烟,以后不用背着我。”
路春宵张了张嘴,觉得盛昱虽然是在简单陈述,眼神却复杂极了,看得他心中警铃大作。
“跟你没关系。”路春宵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以后也要戒了。”
他们的以后不是同一个以后,冷漠的“没关系”更是对盛昱的提醒。
盛昱一滞,心头直抽痛了下。昨夜他们都太过于动情,他竟模糊了快感和爱意,差点儿忘记路春宵给他的追求机会说白了也不过是不被抱有转正希望的炮友尝试。
他们是做爱了。
他们只是做爱了。
路春宵身后的阳光还未到最刺眼的亮度,但盛昱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可恨。天一亮,现实摆在眼前,一切美好都被打回原型。
路春宵进屋时,窗帘随意地合上,阻挡了屋外大半的光。
明暗交界的边缘,盛昱抱住了他。
“哎——”路春宵本能地想挣脱出来。
“我知道。”盛昱紧抱住路春宵,语气似埋怨又似无奈妥协,“再让我抱会儿,你就当还天还没亮。”
路春宵的手顿了顿,盛昱这是反应过来他们从今日开始的关系了。
和高中时期一样,私下他们可以在肉体上亲密抚慰。但感情止于身体接触,一旦走至人前,他们就变回带着距离的寻常身份,譬如普通同学与普通同学、项目甲方与项目乙方。
路春宵不懂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盛昱的接受让他感到一点点难以解释的难受,可他也安心了不少,毕竟他们能在这方面默契地达成一致终归是件好事。待日后项目合作结束,两个人再分开也不会搞得彼此难堪或对结果难过。
只是被盛昱抱着没一会儿,路春宵感觉到大手在他身上游走,平和的气氛逐渐变了味儿。
路春宵被摸得体热,起床后有意从脑中忽视的那三个字再度跳到心头乱动。
盛昱不是他路春宵。
盛昱擅长赢得冠军,才不会永远乖乖遵守规则,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寻变通。所以盛昱不会安分地听话,手不会,心也不会,他随时有本事拉他一起进爱情里沉沦……
想到这,路春宵咬住嘴唇,一把推开了盛昱。
第五十九章
盛昱觉得路春宵的神情与刚刚有所不同,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心,推开他的动作没有过多犹豫。
“怎么了?”
“没怎么。”路春宵走到一旁,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居家裤穿上。
路春宵稍弯下身子穿裤腿,白皙的锁骨和胸膛从宽松上衣口一览无余。而当他起身抬脚时,衣下隐约露出了白色内裤。
他并非刻意为之,但盛昱见了,几年前与他一夜欢愉后出现的皮肤饥渴症骤然被唤醒。
盛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见路春宵,心里和身体就特别想靠近他,碰他。等靠近了,又想着近一步抱他,亲他。
这么想,盛昱也这样做了。他上前再次搂抱住路春宵,说:“没怎么就再抱会儿。”
路春宵被他这样抱住,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莫名开始爱黏人了。
“黏人”二字单拎出来与盛昱毫不相干——盛昱无论是高中组织社团活动还是项目环节做最后的拍板,行事风格都十分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也无需依赖于他人的想法——偏偏昨夜起,他就跟离不开人似的,路春宵去哪儿,他跟去哪儿;路春宵躺着,他的手也没怎么离开他的身体。
赤身裸体时,尚且可以将一切行为推脱到酒上,这会儿完全醒了,盛昱不同于往常的举动又是因为什么?
路春宵不了解皮肤饥渴症的成因,也不愿将这些与爱相联系,他用力挣开,淡声道:“你要在我这儿洗澡吗?如果要,我给你拿条新毛巾。不用的话……”他顿了下,看着盛昱把话说了个完整:“我等会儿还得工作,你可以走了。”
路春宵话里全是分寸与理性,硬生生把人推到身外,就跟这会儿的他与几小时前靠在盛昱怀里呻吟着达到高潮的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盛昱想不通,分明在窗边的拥抱里,路春宵看起来默认了可以把此刻暂作为天未明,为什么突然又不愿意了。他还想上前握住路春宵的胳臂,但刚抬起手,目光对上了路春宵淡漠的反应,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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