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说做的是同一个项目, 但是立场不同,一个要保住自己的商品利润,一个要算人力成本,僵持了一阵,方辞在旁边叫停了:“现在开始搬吧,能做多少做多少,你不是说工人不愿意摸黑,那就明天白天让他们来,你们的订单是和智云科技签的,第二批交付不了,尾款会受影响吧?”
他年纪轻,语气又不强硬,很容易让人忽略,但这话却说得没毛病,属实拿捏住了两人的心理,大甲方面前,工厂员工闭上了嘴。
排水系统运行不畅,加上员工七个人只能用现有的工具搬运,还好方辞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员工看甲方动手了,自然得跟着干,搬完一趟,又给部门领导打了电话,方辞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看结果就知道那位领导是什么态度。
甲方就这么一个人,能撑什么场子,哪能真扣钱?
员工直往方辞所在的位置瞟,对着电话应了一通,操着不熟练的英语跟方辞告罪,意思就是等明天天气转好,才会来人,方辞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叼着手电,招呼其他人一起干活。
这一干,就干到了清晨,外面风声呼啸,不断有水流涌进厂房,慢慢没过了膝盖,最外面的几个架子已经搬完了,众人泡在水里,腰酸背疼,方辞只穿了一件牛仔外衣,雨披雨鞋都不保暖,白天见到天光的时候,他嘴唇都白了。
负责人也累脱了一层皮,撑着把眼前几箱搬完,上台阶脚下发软,差点跪进水里,方辞眼疾手快扛了一下,帮了他一把,天蒙蒙亮看不清楚,手臂伸出去,被划出了大口子。
“没事吧?”负责人喘了口气,道,“你别碰水了。”
方辞累得说不出话。
几人忙前忙后,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有人支援,负责人拨通了厂房管理者的电话,两人吵得很凶,方辞跟身边的同事说:“别等他们了,去找维修的人来,如果他们不愿意,直接找当地的消防和警员。”
这确实是个办法,同事点头。
方辞陪着他并肩往外走,大门外放着沙袋,一打开,水呼啦扑进来,本来里面的水就多,方辞踉跄了一下,同事要伸手拽他。
门外却突然冒出一群人来,当先一人身量高,出手极快,一把就将他扶稳了。
“谢……”
他抬头的瞬间,懵住了。
厂房里的人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也懵了:“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人扛着管子和器械跨过沙袋,用英语喊:“维修的,难不成你们要一直泡在水里?”
外头依然风雨交加,累瘫的几个人却欢呼起来,负责人咧嘴一笑,大步淌水过来,拍了方辞肩膀一下,刚要开口,瞥见身边那个男人的眼神,愣了几秒,把手放下了。
“你们认识?”他问。
方辞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胡乱点了下头。
负责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以为是同事,就想着打个招呼,却被对方打断:“把厂房管理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声音冷淡,甚至有些冷酷。
负责人似乎被对方的气势迷惑住了,又或者他也存着教训管理人的心思,干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厂区有能休息的地方么?”
负责人道:“楼上的机房。”
他说完就听面前的男人对方经理道:“你先上去,等一层清理干净再下来。”
方经理轻声应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比平时要安静许多,负责人不明所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
昨晚被迫加班的几个人都去楼上歇着了。
“哪儿来的人?”喝了口水,两三个同事聚在一起,边看边聊。
“听说是智云的员工,也是过来出差的?”
“这天,出差?你搞笑呢?”
“要不然为什么千里迢迢跑过来帮咱们,这地方鸟不拉屎,不认识路的连导航都看不懂。”
“也是。”
从冷水里出来,半天缓不过劲,方辞脑袋也像冻住一样,连思绪都慢了几拍,他闻言,手插进兜,攥了攥暖宝宝。
刚被塞进来,温度滚烫,好似带着那人的体温。
“厂房管理人来了,快看快看!”倚在窗户边的同事倏地叫起来。
呼啦啦一群围了过去,二楼不高,厂房自带回音效果,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电话里趾高气昂的人,如今露面,明显矮了一头,就差把腰弯到水里了。
“这……台风天,您怎么来了?”
楼上的人面面相觑,负责人睁大眼睛望着。
“你和智云合作多久了?”众人听到个子高、面色冷的男人这样问。
管理人愣了一下,回:“五年了。”
“我记得东南亚产销出货量最大的,就是你们工厂。”
“对,承蒙您信任。”管理人泡在水里,下半身冻得僵硬,上半张脸却在流汗。
面前的人有霎那的沉默,那位管理人抢在那一秒反应过来,慌乱解释:“昨天台风太猛,很多路都被封了,我们实在过不来,现在您也看到了,设备没事,订单绝对能按时完成。”
怎料,他越说,面前的人眼神越冷,比夜里倾倒的雨水还冰凉,不是愤怒,愤怒是外放的,而他此刻却是内敛的,像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火山,管理人擦了把汗。
“第二季度已经签的订单,不会收回。”
管理人松了口气,刚要表达谢意,又听他道:“以后智云科技东南亚大区的订单,会转交给其他工厂。”
管理人呲目欲裂,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不,贺总,贺总,您听我说,这次确实是我们储存不当,您高抬贵手,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贺总?”
楼上的人倒吸了口凉气,有的面露惊愕,有的还一头雾水,总之都震惊到了。
“oh god!智云科技总裁?”
“! ?”
这就好比穷乡僻壤遇见东南亚首富一样,而且还是在这种破烂天气、糟心情况之下,不只是惊讶震撼,已经到诡异的程度了。
“我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贺驰走上楼来,大家还没消化这件事。
工厂管理人紧跟在后面,被他一个眼神定住了步子。
那气势就比正常人高了一大截。
信了。
乙方见甲方,还是最大投资人,几乎就是衣食父母的存在,负责人只是个总监,乍一碰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比刚才初见时生硬了好几倍。
“贺总。”他会说点中文,不过捋不顺发音,显得磕磕绊绊。
贺驰对他要客气多了,用英语和他道谢,让他带着人先回去,这些“人”里包括方辞。
方辞抿了抿干涩地嘴唇,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从重逢至现在,两人只对视过两次,一次相见,一次是方辞即将踏出门的那刻,除此之外,也只说了一句话。
出了门,他抬头向天上看去,掌心里的暖手宝已经变凉了。
外面大雨转成了中雨,风也小了不少。
负责人把车开到工厂大门,方辞坐进去,看着窗外飘摇的树枝,没回头。
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他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裹着被子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也没睡踏实,醒过来看表,才过了一个小时。
屏幕上蹦出来好几条微信,网络信号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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