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菜花蛇似乎还未成年,蛇身不足一米,但即使这还算是条幼蛇,可在怕蛇的人眼里其冲击力和恐怖感依然无法形容。
春生坐在地上表情空白地和那条挂树上的蛇对视,浑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得一干二净,跑那么久都没软的双腿这会儿软得他没力气自己爬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生从恐惧中回神,他不敢把眼睛从蛇的身上挪开,怕蛇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爬下来钻到草丛里,他只能眼睛盯着蛇,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天然地知道自己动作不能太大,也不能背对蛇。
如今往回跑是绝对不可能,他只能往前,就算这前有蛇他只能自己想办法绕过去。
阴天树林里潮湿,没有太阳就算是白天,在枝繁叶茂,荒草丛生的林间光线也仍是昏暗,春生猫着腰和那树上的蛇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轻手轻脚地从旁边绕过去,寒湿天里竟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等他绕过那棵挂着菜花蛇的树,感觉自己安全了才扭头撒腿慌不择路地疯跑,一气儿不停地跑,不小心从小坡上摔下来了连被蹭破出了一大片血的手掌都没有停下查看,忍着疼得钻心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直到他再没有一点力气,再也走不动了也没有忘记要把自己藏起来,躲在比人还高的芦苇里干呕。
若是在半年多以前,这点运动量对春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如今的体魄和越来越差的肺活量和以前根本没法比,他能从废弃仓库跑到这里来就已经是拿命在跑的成果了,整条呼吸道火烧火燎地疼,嘴里满是血腥味,头晕眼花连自己刚才是从哪里跑过来的都搞不清楚。
他一动不动地趴在芦苇里,想快些把气缓匀,他也好快些跑到有人的地方求助,回去找魏庭之他们。
阴沉沉的天色积压阴郁的雨云,连日来的阴天阵雨终于在今天落了一场大的,滂沱大雨哗哗作响,瞬间就把芦苇里的春生浇了个透。
春生无知无觉地趴在雨里,脸颊枕着手臂,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直到乌云密布的天际翻涌刺目闪电,连声惊雷骤然炸响,春生才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里猛然惊醒,爬起身如梦初醒地环顾四周。
他凝固在下巴的鼻血被大雨冲掉了许多,连带着刚才不小心从坡上摔下来蹭破出的血。
眼看这场大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春生也只好从芦苇丛里爬起来,拖着疲软的双腿一边找地方躲雨,一边借雨水擦洗下巴上的血迹。
孤零零的背影在大雨里越走越远,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暗无天日的林间,苦寻一条可以让他回家的路。
警车上山不光是打了刘峰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对大门紧闭的魏家来说亦是不速之客。
这一幕魏家所有人都不陌生,因为八年前魏泓之被绑架,警方也是在他们准备赎金的时候突然上门,称是接到魏家报警。
这至关重要的一环完美复刻了当年,而当年的结局直接导致了魏泓之被虐.杀,惨死在绑匪手里,如今一切似乎都在重蹈覆辙,一步步重演八年前的惨剧,势必给魏庭之一记沉痛的重创。
不管幕后之人是谁,这阴狠毒辣的手段在警车出现在魏家大门外的那一刻,超过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魏庭之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就连林羡都一时慌乱,只觉得完了。
但魏庭之昏迷了几分钟后又突然自己醒过来,甚至那时林羡刚给魏家的医生打完电话。
“庭之?”
魏庭之推开林羡要来扶自己的手,整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他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进来了吗?”
“在楼下。”
魏庭之眼神安静地直视林羡,话音沙哑,“其他事情你不用再管,你只需要帮我办好这一件事,既然魏泽行踪嫌疑最大,魏昶晖形迹可疑,那你马上让人去办,把魏子睿从学校接出来。”
林羡听得一惊,但魏庭之没有解释的打算,把事情交代完便转身下楼。
不出所料,警方的到来是因为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自称是魏家的佣人,因为朋友春生失踪超过80小时,报警人怀疑春生是遭人绑架了,而他有此怀疑也不单只是春生不见人影,还有个非常有力的证据是魏庭之在准备大量的现金,超过10个100寸的行李箱被运进了魏家,行李箱里装的全是现金,这一点之后也被证实了。
12个100寸的行李箱中,共计超过1.5亿的巨额现金让警方感到十分疑惑,不由问他,“春生是你什么人?”
魏庭之面无血色,沉默半晌才答:“他是我爱人。”
他不肯报警,选择和绑匪交易的行径在警方看来是十分危险的,也是在纵容犯罪,对社会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但八年前魏泓之的惨剧静海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警方也不好苛责他。
警方的介入是否已经打草惊蛇了谁也不敢断言,眼下他们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绑匪的藏身地,把春生救出来。
另一边,领了话的林羡也在第一时间找人将魏子睿从寄宿学校接走,以他堂叔叔魏庭之的名义,理由是他堂叔叔想他了。
无论国内外,寄宿制学校要想接走学生是绝对绕不开监护人的,魏子睿的妈妈王嫣因老爷子的葬礼现今在国内,只能找在本地的亲戚人暂当临时监护人。
学校电话给到王嫣后,负责去接走魏子睿的人也同时拨通了林羡的电话。
林羡话音温和:“庭之有些想子睿了,昨晚睡觉还梦见了他,想到孩子现在孤身一人在国外,就想找人带他出去转转。”
王嫣接到电话时人在做SPA,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庭之的意思是魏胜老爷这么多年在加拿大实在孤单了一些,也该让家里人去看看,巧的是和天荣有过合作的UCA似乎也有意要在加拿大成立分部,庭之有想法让魏昶晖去。”
王嫣听完静默了数秒,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庭之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子睿我们就先带走了,学校那边该怎么回答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
林羡时机捏得极好地将电话挂断,几分钟后就收到已经成功接走魏子睿的短信。
两个多小时后,从外地赶回来的魏昶晖脸色铁青地开车冲进魏家,把魏家大门的雕花栅栏撞凹陷进一个洞,自己车的车头灯也碎了一地。
他的到来是魏庭之意料之中的事,听大门的保安说魏昶晖把门撞坏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让林羡开账单,他家被撞坏的门,保安的精神损失费,佣人清扫碎车灯的辛苦费,全都跟魏昶晖要。
魏昶晖碎了车灯的宾利从大门方向疾驰而来,急刹在私宅门前,怒气冲冲地下车摔门,进门抬脚就先把一个落地花瓶踹到在地,伴随一声巨响,锋利的瓷片碎落一地。
寂静的私宅里,扶手楼梯下,魏昶晖气得双眼充血,形象全无地嘶吼,“魏庭之!你给老子滚出来!还我儿子!”
魏庭之没有出现他就开砸,看到什么砸什么,砸得里里外外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
“你是真以为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吗?!你绑架我儿子!你这是犯罪!你这个精神病!扫把星!克死你妈克死你哥克死你爷爷!现在还要害我儿子!”
“你他妈一定会有报应的!你给我滚出来!我的子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拉你陪葬!我跟你鱼死网破!谁也别活!”
魏庭之静坐在书房,桌上的电脑屏幕清晰拍下魏昶晖在他家里发疯的模样,怒不可遏,目眦尽裂,和他在外在人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样子差得哪止一个十万八千里。
林羡站在一旁陪他看监控,没有出声。
魏庭之冷眼看着,等魏昶晖把从大门进入私宅的一层扶手梯下砸得破破烂烂,自己也累得气喘如牛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跟林羡一块下去。
他的身影刚出现在二楼魏昶晖马上就发现了,气得他捡起脚边碎得只剩半个的花瓶用力朝魏庭之掷去,但因为体力消耗过多,手臂软得他根本不可能砸中魏庭之,那半个花瓶飞上楼梯,不到一半距离就掉在楼梯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魏庭之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他对视,“你失去你儿子的行踪不过三个小时,可我的春生被绑架,下落不明已经超过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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