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房间里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张扬知道刘年应该真的睡了,他终于放弃了扒门缝,转身面对刘有鱼蹲着。
“是啊,好多想说的。”
刘有鱼撇嘴嫌弃地说:“问我也一样。”
“说的有点道理。”张扬打了个响指,开始盘问刘有鱼:“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今天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刘有鱼:……
“好了,我认真问了。”张扬掏出藏在外套里的药,捏着塑料袋问:“你哥哥他这几天为什么要去工地?”
刘有鱼无奈嘟嘴:“因为他要赚钱啊。”
“难道阿姨的病又严重了?”除了这个原因,张扬想不出刘年为什么会那么急着赚钱。
虽然这段日子沈娟的病确实在反复,时而会状态不好,需要做点额外的检查和治疗,会多出一笔支出,但刘成光出去打工之前留了点钱在家里,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还不至于要刘年去打工来给她治病的地步。
刘年会去打工虽然也有想帮家里分担的原因,但其实也是因为张扬,他想亲手给张扬准备一次18岁的生日礼物。
“是,但也不全是。”刘有鱼看着张扬欲言又止:“别告诉哥哥,是我告诉你的。”
“好!”张扬怕刘有鱼不信,直接伸手对天发誓:“骗人是小狗。”
他认真地发誓,却被刘有鱼无情嘲笑:“这么老套的词,只有你还用。”
“无所谓,快说。”
“哥哥想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刘有鱼说着,目光飘到放在屋里的蛋糕上:“但是他不想花家里的钱,喏,那个蛋糕他选了好久,还是我和哥哥一起去买的。”
蛋糕在来的路上被颠婆得面目全非,张扬甚至都还没打开来看过。听了刘有鱼的话,张扬呼吸一滞,原本在拉扯塑料袋的手都忘记动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石化的状态。
原来刘年是为了他……
刘有鱼见状,以为张扬在愧疚,于是马上补充道:“你别这副表情,哥哥他也不全是为了你。”
“嗯。”张扬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地上的影子沉默。
“其实前几天扬哥你没来的时候,妈妈病得比平时严重,哥哥没告诉爸爸和任何人,他就去工地,一次一百块,他每次都会拿出70留给妈妈,剩下的30才是给你买礼物的。”
这话并没有让张扬好受点,倒让他听得心刺挠挠的疼。
30块钱对张扬来说,连吃一顿像样的饭都不够,但对刘年来说,却是他穿梭在尘土和铁锈之间辛辛苦苦换来的血汗钱,那留给张扬的30,是把他看得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十分之三。
“一次30,哥哥存了好几次,才敢出去给你挑礼物。”刘有鱼说完,悄悄地观察张扬的表情,他发现张扬没笑也没闹,安静得反常。
“所以哥哥送的礼物,扬哥你喜欢吗?”
这话刘有鱼是替刘年问的,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哥哥表现得那么紧张,甚至还清楚地记得挑礼物的时候,刘年挑了很久都没法做出决定。
那时候他还问刘年:“哥哥,生日礼物那么难挑吗?”
“不难,但是给他的就很难。”彼时刘年正攥着手里皱巴巴的几百块,捏得手心都微微出汗。
“喜欢。”眼眶有点湿热,张扬微微抬头,本想让夜风吹去眼眶的那点热,但任凭风怎么吹,他心头那一块,依然像被太阳照着一样温温热热的。
“蛋糕还没吃……”张扬抹了一把脸一跃而起,拉起刘有鱼往屋里走:“一起尝一下你哥哥买的蛋糕吧。”
蛋糕虽然远不如在他们ktv里吃的那个大,但上面能摆的地方都摆满了草莓,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张扬记得,他只是无意间和和刘年提过,他爱吃草莓味的蛋糕,当时刘年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当时张扬其实对他冷淡的反应颇有微词,已经过去好久,张扬没想到刘年竟然还记得。
一路颠簸,蛋糕早就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奶油和蛋糕胚混在一起,就像垃圾堆里被丢弃的破棉花。
张扬挖了最完整的一块给刘有鱼,自己默默地把那些晃得稀烂的部分吃了。
“扬哥,蛋糕好像有点变味了。”刘有鱼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还是别吃了吧。”
蛋糕因为放了很久,上面点缀的草莓已经发酵出一股酸溜溜的夹杂着腐败的味道,吃起来的口感和味道确实不是很好。
“很甜啊。”但张扬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出来一样,他把刘有鱼不要的那份拿到自己面前:“别浪费,你不吃我来吃。”
“真的不会闹肚子吗?”刘有鱼担忧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张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张扬能吃得那么香。
“不会,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说着,张扬已经一个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蛋糕,甚至还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刘有鱼只是看着,却不敢再吃,他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他脑子不好,他才不会像张扬一样去吃坏的蛋糕。
原本应该已经睡下的沈娟,打开了卧室的门,一声不响地看着疯狂吃蛋糕的张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刘有鱼一回头就看到了沈娟,他刚想叫她,就看到沈娟微笑着指了指张扬,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刘有鱼点点头,没再看沈娟而是又回头看着不停吃蛋糕的张扬。
沈娟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客厅里的桌子上多了一盒健胃消食片,还有一点胃药。
又守了一会儿,再三确定张扬不会偷跑回去,刘有鱼才回屋里去睡觉了,走之前他还把沈娟留下的药递给了张扬。
张扬捏着药疑惑地看着刘有鱼,刘有鱼但笑不语,背着手功成身退地回去睡觉了。
然而,张扬却怎么也没有困意,他随意地把药揣到了外套的口袋里,然后愣愣地看着空了的蛋糕盒发呆,他不仅不困反而异常地清醒。
吃完了一整个蛋糕以后,肚子撑得难受,拿出刘有鱼给的消食片吃了以后,他还是没什么睡意,又在院子里溜达了半小时,溜达着不由自主地就溜达到了刘年的房间门口,他干脆不走了,但又没敢推门,而是犹豫地在门口站着。
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一袋子药,想起刘年脚上的伤,张扬才鼓起勇气轻轻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一推就开了,他这才才发现刘年根本没锁门。
张扬愣住了,门开了他却突然不敢贸然进去了,只是呆呆地绷直身子,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最后做足了心里建设,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扬才敢走进房间。
一进房间,他就心虚地看了看床上的刘年,刘年背对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侧着身,看样子好像已经熟睡了。
张扬蹑手蹑脚地轻轻关上门,还贴心地把门反锁了,才放心地溜到床边,他没敢坐在床上,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床边,贴着床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还好刘年的床不高,即使张扬坐在地上,也不至于看不到床上的情况,他屏息坐着,拎着塑料袋的手动都不敢动一下,怕发出噪音吵醒刘年。
就这么僵着坐了好久,直到大门外的狗都睡了一觉又醒来开始吠叫了,张扬才放大胆子动起来。他伸手轻轻地掀开被子去探刘年的脚,还没够到的时候,好巧不巧这时刘年的脚就突然换了个方向,张扬抓了个空。
他无言抽气,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没了,最后只能叹叹气,准备寻找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还好刘年的被子不厚,这次张扬轻而易举地就摸到了刘年的脚踝,并且没有惊醒刘年。为了能方便擦药,张扬只能支起半个身子,以手肘撑床,保持平衡。
窗帘没关完,还剩了一条缝,张扬就着缝里倾泄而出的月光,开始慢慢地给刘年上药。
穿着鞋子看不清楚,脱了鞋刘年脚上的伤就异常的明显,脚背上肉眼可见的地方,无一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都算好的,严重的地方皮开肉绽的伤口都粘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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