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祥还没签字?”他问。
“是,您离开后,我在H市又留了两天,宋总…一直不怎么搭理我。”
“知道了,你把文件给我,我去找他签。”
法务处长将文件送了过去,却没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方元从文件中抬起眸子。
法务处长略略沉吟,有些犹豫的问道:“闻总,你真的要把万吉交给宋总?他接手后您会离开万吉吗?”
法务处长作为自万吉成立就一直风雨同舟的老资历,方元一直愿意给他几分颜面。但如今这位年轻的总裁面无表情,淋漓尽致的展示着他的不虞:“张处长想说什么?”
“万吉现在处正于快速发展阶段,因为发展快,所以虎狼环伺,这么至关重要的阶段,如果宋总没有电影公司的管理经验,怕是…”
“怕是不能胜任?”方元挑起窄薄的眼皮,“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靠进沙发,双手支起,十指交叉,淡淡的说道:“万吉散不了也倒不了,去和有此担忧的所有人说,不要杞人忧天,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是再让我听到谁对未来万吉的宋总有半句质疑,就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法务处长的脸色瞬间变色,他赶紧应了下来,谨慎的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方元心情更差,向秘书要了一杯咖啡,拿出手机翻开小敏的朋友圈,期冀看到宋吉祥的身影。
这是他这段时间唯一的慰藉。
小敏的朋友圈乱七八糟,近期出镜最多要数大头,宋吉祥也偶有出现,那个大帅逼不是被拍得面部走形,就是傻不拉几,只有一张在夕阳中抽烟的剪影还能入目,看出一点寥落的孤独。
方元将宋吉祥的所有照片都保存了下来,心情好了一点。
退出相册,他看到一个微信头像后标注了红点,眉峰隐动,点了进去。
第二天方元出现在省城,他定了一个餐厅包房,进门的时候向服务员要了壶茶。
不多时,包房的门被推开,闻松探了一个脑袋进来,见方元坐在位置上喝茶,甜甜的叫了声“哥!”
握着杯盏的指尖一紧,方元通身恶寒。
闻松身后跟着闻母,女人穿着一件闹眼睛的花外套,顶着蓬松卷发,乍一看与老母鸡连像。
母子两人坐在方元身侧,方元将菜单递过去让闻松点菜。闻松也没客气,可着第一页点了六七道,才假惺惺的问道:“哥,是不是点多了?”
方元端茶而饮,眼皮都没撩一下:“没事。”
他将记好菜单的服务员打发了出去,问道,“事情办妥了?”
“妥了妥了!”母子点头如捣蒜。
“我让我妈参加了那个老太太的广场舞团队,几次小恩小惠那老太太就和我妈无话不谈了。”
女人赶紧抢功:“我和她处得不错,一直和她聊当年的文工团的事情,不过她戒心挺重,这么多天都没和我说那件事。昨天遇到个好机会,话赶话她就把当年的事当成乐子说了。”
“录下来了?”
“录了录了,还挺清晰呢。”
“放给我听听。”
闻松拿出手机找出音频文件,按了播放。
起初是一段嘈杂的音乐声,后又是几个老妇扯舌头。
见方元面有不耐,闻松赶紧拉动进度条,直接跳过无用信息。
录音中出现一个陌生老妇的声音,洪亮得意:“哎呦,那些人一个个端得高高在上,不是跳舞就是唱歌,被叫一声艺术家,脖子都能扬上天。可背后的阴私事干得比谁都花花,那些出丑丢脸的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记得二十多年前,芭蕾舞团有两个小伙子,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跳得好,两个人争什么首席,争进修资格,争出国名额,反正争了好久,也没争出个上下之分。后来他们同时参加了一个国家级的舞蹈比赛,其中一个人上台之后,你们猜怎么了?他的那个翘起来了!哎呀,就那个呗,男人的老二!跳芭蕾的舞蹈服你们知道不?紧贴身,看得清清楚楚,臊死个人啊!”
“为啥?你们猜为啥?是另一个和他竞争的小伙子给他下的那种药!哪种药?哎呦,你笨不笨啊,你家老头子不行吃的那种药呗。”
“后来?后来自然是给他下药的那个小伙子在舞台上大放光彩,另一个没几天就离开文工团了,再也没见到过。”
“老嫂子,人家下药还能让你知道?”这是闻母的声音。
对面语迟片刻:“我自然知道,大家都这样传。”
“老嫂子,省城的文工团我也了解一点,你说的这件事发生在20多年前,莫不是方启明和安江?”
“不…不是!我…乱说的,对,我就是瞎说,你可别当真!跳累了,回家,回家了。”
录音戛然而止,斗室之中只剩袅袅茶香。二十年前骄子一般的人物现在只成了加害者口中的一个笑话。
方元心中感慨,面上却不显,他将录音拷贝了一份,又问:“安江的舅舅已经住下了?”
“住下了,劝他倒是容易,一听有钱拿,还催着咱们快点启程呢。”闻松给方元斟茶,试探的问道,“哥,你交代的我们都已经做完了,是不是…”
方元在氤氲的水汽中看向青年,眼神施压,话也深沉:“当初说的是将方启明拉下台,踩在脚下才行,如果你做不了可以现在退出。”
“能做,可以做,哥,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方元从手提包中拿出几封信交给闻松:“让安江的舅舅以他的身份将这些信分别寄给省纪委、省艺术家协会、舞蹈家协会及省里主管文教卫生的主要负责人,哦,别忘了最后再给公安局寄一份。”
闻言,闻松和闻母皆有些目瞪口呆。
“哥,有必要弄这么大吗?咱们…不就是想搞臭他吗?”
方元在闻松的肩上拍了拍,站起身留下一句话:“既然做,就做绝,直到他毫无反击之力。”
“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哥,你不给我们坐镇啊?”
方元与敲门进来的服务员擦肩,他笑言:“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离开饭店,方元看了一眼手表,下意识的计算了一下到H城的时间。
他其实应该留在省城,此番是对方启明的最后一击,出不得一点偏差,但距离这里三个小时之外的H市却像噩梦之后天边依稀的那抹白,意味着朝阳与希望已经不远了。
翻出手机中存着的照片,夕阳中的那个影子有种让人心碎的柔情,方元看着照片低语:“回去一晚再回来,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事。”
时令已至十一月,北方早有冬季之相。
白日变短,黑夜早临,刚刚过了晚上六点,暮色便压了上来。
虽然急着见宋吉祥,方元还是先回了自己的面馆,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面,端着往对面修理铺子走。
最先发现他的是大头,围着他打转,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方元笑道:“今儿这面没你的份,你也别挑理,我连小敏的份都没带。”
天冷风寒,修理铺已经关了大门,方元从小门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一只结实性感的屁股。
宋吉祥猫着腰正在查看送修车辆驾驶室门上的一块划痕,这车是刚刚送来的,要处理几块车面上的划痕,重新补漆。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偏头用余光一扫,见是方元,一改这几个月带理不理的样子,郑重的将他匡在目光中。
方元拖着面碗在茶几上放下,才回视男人,漏出这些日子第一个由心而发的笑容:“怎么这么看我,难看?”
他知道自己风尘仆仆。
宋吉祥浅浅的摇了下头,看向那碗面:“给我做的?”
“不是。大头说它吃饱了,才轮得到你。”
宋吉祥轻笑,扯了手套往洗手盆的方向走:“那我还得感谢大头不饿之恩。”
“不谢我吗?”自重逢后,方元还没见过这么和颜悦色的宋吉祥,他心里一热,打蛇随棍上,游弋到男人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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