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他当亲弟弟,他却要扔掉我……”赵绩哲不停地说,“他不想管我,他不管我了......”
盛敏怜悯地看着他,找不出任何言语来,他不能质问他,不能责怪他,没有资格,也于心不忍。
哪怕为了李玄也不可以。
作恶的人已经死了,伤害还在延续,受害者之间不应该互相撕扯疤痕。
况且当时他们都太小了。
“你想见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盛敏轻轻地说。
“你比不过我,我是对他最好的人。”赵绩哲又提起这句话来。
“我们没有什么要比的。”
盛敏很平静,赵绩哲妄图炫耀,挑拨,他不为所动。缓缓半蹲下,递给赵绩哲一张纸:“擦一擦吧。”
“你少假悻悻!”赵绩哲一把打掉,“我想见你,我当然想见你,我想看看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从我知道你的存在……我跟踪过你很多次……我不仅想见你......”
他压低声音,“我更想杀了你。”
“是吗?”盛敏明白他说的是心里话,但眼睫也没有多颤一下,“为什么没有呢?”
为什么,为什么……
赵绩哲想起某一天,他悄悄跟着他们,隔着街道,有些晚了,天隐约擦黑,他们借着夜幕的遮挡牵手,肆无忌惮。
中途盛敏不晓得说了什么,李玄就笑了。
刚好在路灯旁,灯光映照着李玄神色极其温柔,从前赵绩哲不知道,这两个字能和李玄沾上边。
其实当时赵绩哲跟得很近了,李玄素来警觉的人,却没有发现。那一刻,他太放松了,满心满眼都在盛敏身上,再看不到其它任何。
为什么不动盛敏,赵绩哲扪心自问,他害怕,他知道李玄不会放过他。他敢动他的公司,但是不敢动盛敏——哪怕他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他们久不了。有多心虚,却只有自己清楚。
“你很得意吗?”他反问盛敏,咬牙切齿,“你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你替我给十九带话,就说……”
“什么也不必说,我什么都不会带。”
盛敏想,他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站起身来:“你也不必再和别人斗殴自残,他不会因此来见你的……他不想看见人死,但你们不能总这样要挟他。”
要挟?
赵绩哲抬头,看着盛敏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如珠似玉的面庞,衬得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不明白,他不理解,李玄就是被这张脸迷惑了吗?
“你凭什么?”盛敏走到门口,赵绩哲忍不住吼了出来,“对,我要挟他,我拖累他,他不认我是他哥哥,不认我们是亲人,那你呢?你才认识他多久?你有什么好的,你凭什么配得上他?!”
盛敏转过头去,夕阳从窗户外头落进来,光影在绿植上留下美丽的把戏,每一丝脉络,都是时间刻下的纹理。
他曾经嫉妒,他嫉妒赵绩哲,嫉妒那个死去的人,嫉妒比他先出现在李玄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尽管他知道,他所得到的,是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的。
但此刻不再了。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时间是世界上最不可挽回,也最不值一提的事物。
无论何时相遇,他对他的爱意都不会胜过如今。
“我好不好有什么要紧。”盛敏轻轻开口,并不是回答任何人,只是告诉自己,“只要李玄需要我站在他身边,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人。”
第134章 厚雪
盛敏没有告诉李玄,他去见过赵绩哲的事,却总感觉李玄是知道的。
夜里李玄揽着他的背,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你啊……”
“嗯?”盛敏迷迷糊糊抬起眼。
李玄却又不说了,很久之后,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睡吧。”
他们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这个人。
某天清晨他在书房里看见了一份转让协议。李玄把那间网吧用很便宜的价格,半卖半送给了朱周。
“朱周做得挺好的,网吧我留着也没用,年下了,当给他的年终奖吧。”他当着盛敏的面,签下了名字。
盛敏颔首,表示理解,李玄看了他几秒,搁下笔转身抱住了他。
他们一道出门,路过快递站时,李玄停车把协议寄走了。重新回到车上后,他很随意地问盛敏:“今天上午排练吗?”
“上午不排。”
盛敏摇摇头,越到快要公演的时候,排练的频次反而降低了,尹潜频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演员自己反思,他原本是打算去看剧本的,“怎么了?”
“陪我去个地方。”
“好。”盛敏想也没想,答应了才问,“去哪儿?”
这次李玄沉默得久了一点,开出隧道说:“殡仪馆。”
听到这句话盛敏很快反应过来,继而发现李玄今天的确穿得格外正式。黑色的衬衫和大衣,只是他柜子里原本大半的衣服就都是深色,所以起先才没有察觉。
“需要买花吗?”盛敏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驼色的外套。
“已经订了,等会儿去取。”李玄留意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没关系,你不用进去,我其实不想你去的……”他停顿了片刻,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盛敏注视他片刻,轻轻搭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温声道:“我明白的,我陪你。”
殡仪馆位于西城郊外,盛敏此前从未来过。
各种白色的建筑分布在树木掩映之下,远看像坐富丽堂皇的花园。
但靠得近了,哭声便隐藏不住了,在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还没有时间抚平冲淡的时刻,这里死亡的气息比墓园更加浓烈。
舒馨的追悼仪式在树林最深处的悼念厅举行。
李玄停下车,坐了片刻,解开安全带,反手从后座拿过了那束白色的康乃馨。
“我很快回来。”
“好。”盛敏冲他笑了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会去。”
堆满了花圈和松柏的悼念厅里没有放哀乐,穿着黑色西装的钢琴师坐在大厅一角,演奏着一首流传甚广的苏格兰民歌。
讲着一些消逝已久的日子,问何日相见,相见何方。
李明格站在灵堂桌前,身后墙上挽联、祭幛在风中上下飞舞。
对比起上次见面,他看起来得体多了,褪去癫狂的神色,衣冠楚楚,但很难说哪种状态更好一些。
此刻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尽数都白了,形销骨立,很难想象,一个活人脸上可以呈现出如此暮气沉沉的神态。
站得很直,却也肉眼可见的吃力,前来悼念的人低声说着一些或真或假的节哀宽慰的话,李明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麻木地轻轻点头致意,直到,他看到了李玄。
一瞬间,他整个人僵直了,好像空气凝成了薄冰,把他一并冻在了里面。
于是很快,有人顺着他失态的目光注意到了李玄的出现。
“谁呀那是?”
“他们家儿子吧?”回答的声音不太确定。
“哎呦,这么大了……还是很小的时候我见过呢。”问话的人暗暗咋舌。
“不是吧。”旁人提出质疑来,“做儿子的哪有现在才来的……”
他没好意思说,李明格的状态实在也不像是见到了爱子。
这些议论声自然逃不脱李玄的耳朵,置若罔闻,并不在意。
甚至也没有去看李明格。
他拿着花慢慢走到舒馨的遗像前,黑白照上的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好,青春明媚。
即便此刻,她依然是整个追悼厅里最鲜艳的存在,覆盖在骨灰盒上的红绸,是灰白场景中,唯一的亮色。
多么荒诞无常。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
曾经有人和他这样说。
是很漂亮,李玄想,垂下眼,微微弯腰鞠躬,然后把那束雪白的康乃馨,轻轻地放在了舒馨的遗像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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