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厌唉声叹气道:“但天天像小鸡崽被人抓, 我作为愚笨平凡人的积极性已严重受挫……我该不会真要下辈子才能一雪前耻了吧?”
楚瀛自然更偏心他这个愚笨的平凡人, 问:“你想怎么一雪前耻?”
“当然是让他尝尝我的厉害!否则他天天笑话我是长发公主,除了头发长,一无是处。我感觉他有点讨厌,是表里不一的绿茶。”丁厌说起别人的小话绝不嘴下留情,“装得温柔可亲,实际比谁都严苛计较……还喜欢撒谎,我问他本职工作是干嘛的,他说他是幼儿园老师,你说气不气人?怎么有人比你还不要脸。”
楚瀛:“怎么又扯上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是幼儿园老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你,带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净是奇葩中的奇葩。”丁厌吃饱了,咬着吸管喝果汁。
“那怎么办,我的生活中就只有奇葩了。”
丁厌有了小脾气,说:“你快帮我想想,我怎么样能扳回一局,我每次都输,心里难受死了。”
“你们玩游戏,有没有限制使用道具?”楚瀛帮他琢磨道。
丁厌:“没提过这个……但道具不顶用啊,拿水枪滋他吗?”
“你坐近些,我告诉你。”
丁厌搁了杯子,搬凳子挪到楚瀛那儿去,探听鬼主意。
楚瀛一说完,他又惊又喜地大叫:“——啊啊啊你好坏啊!”
“可以,我明天就试试!”丁厌胜券在握道。
“你小心些,不要提前露馅了。”楚瀛告诫他,“就我知道的,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放心吧!我会一鸣惊人的!”丁厌不管有没有用错成语,他想想明天就激动,哇哇哇哇哇!他搂着楚瀛的脖子啃人的耳朵,“谢谢你!你这个坏东西!”
“谢我还要骂我?”
“这是夸!是夸!”
楚瀛出的主意是真损,丁厌一听就知道这混蛋小时候没少搞整蛊恶作剧。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只是出奇制胜而已。
第二天游戏进展到一个半小时,他又被爱撒娇追到了,躺倒在草坪上求饶,假装肚子痛,骗人关怀他。
“哪里痛?是阵痛还是抽痛?”爱撒娇上当了。
丁厌装作疼得厉害,咿咿呀呀乱叫;待双方距离拉近,他单手摸进衣兜,指甲抠掉了注射器针口堵的小盖儿,然后攥手心,再等着自己被扶起。
“这位置吗?还是这里?”爱撒娇的手指轻按着他的胸腹部位,询问他的状况。
丁厌趁其不备将针管喂到对方嘴里,推动推杆,把满满一管青色芥末灌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喜欢吃辣,我请你吃个爽!!!”丁厌滚到一边,衣服头发都沾着草屑,欢快地直蹬腿。
他不敢想象吃一管芥末是什么感觉,但看爱撒娇的表情,恐怕是难以言喻的痛苦,流了好多眼泪啊!
丁厌笑了十来秒,蓦地噤声,笑不动了。他总归是心慈手软,见他人饱受折磨,不禁心生愧疚;跑回屋抱出三瓶矿泉水,送上前道:“抱歉啦……我就是想报复报复你……你还好吗?”
爱撒娇没功夫跟他说话,被辣得满脸眼泪,拧开三瓶水,喝一半吐一半,漱干净口腔;可是眼眶肿了,鼻尖和嘴唇也红了。
“这是谁教你的?”
“没、没谁……”
“好的,”爱撒娇喝光了剩余大半瓶水,宣布道,“你完蛋了。”
强人果然是强人,稍一缓神,魔爪便再次伸向了他!
丁厌的反射神经在多日磨练下被激发出了面对危险的直觉与本能,在主观意识对当下作出判断之前,他的身体已率先作出反应,迈步往反方向跑去逃离眼前的威胁。
哇啊啊啊!
他宛如一枕清风刮进门,直奔楼梯冲向高层。肾上腺素飙升的快乐冲昏了他的头脑——能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身体,好爽!
在楼梯拐角处,他险些撞上戴心诚,但这人眼神儿好,礼貌地避让他,等他先通过了再下楼。
躲回房间,背抵着门,久久没能等到爱撒娇追来,丁厌大获全胜,开心疯了,在比邻的沙发上蹦来蹦去,把抱枕扔得到处都是,还拆了一盒巧克力,坐在窗台上吹着风,补充能量。
他观察着楼下的风吹草动,当敌人重新出现在视野内,他无所畏惧地朝人家做鬼脸,还吹了声口哨。
但是爱撒娇完全不搭理他,而是在跟后方的戴心诚吵架,是真吵,还会动手的那种。
一对比,他和楚瀛那只能叫拌嘴和他单方面撒娇。
可惜隔得太远,他听不见详细情形。
当看到爱撒娇的巴掌是切切实实地落到了戴心诚的脸上,丁厌惊掉了下巴——真打啊!什么深仇大恨啊!
楼下的争执愈演愈烈,他赶忙在房间里找手机——这还是得跟楚瀛说一声吧!
待他笨手笨脚地找到手机时,窗外已恢复了宁静,苹果树下空空如也,四周都没人了。
:你在哪儿啊!大瓜!!我吃到了大瓜!!!
楚瀛隔了两分钟回复他:我在一楼的花园,你要下来吗?
:我马上来!
丁厌换了双鞋,咚咚咚地跑下楼,在偌大的花园找到楚瀛,同时还有一名苍白的中年女人。
他没有贸然靠近,站在一丛翠绿葱郁的植物旁,踢着脚下匝地的白色碎石子,时不时张往着他们谈话的进度。
那位女士年约五十余岁,头发染成灰白色,气质出众,装扮偏中性化,有点像……蒂尔达斯文顿!她与楚瀛聊完,婉拒了他送别的好意,独自走向远处的大门。
丁厌仍伫立在那里,看着楚瀛朝他走来。
“那是谁?”
“老太太的女儿。”楚瀛回望了一眼女人的背影,再面向他说道,“她来告诉我,她的母亲在上周五凌晨去世了。”
“……就是那个送我钥匙的老太太?”丁厌骤然感到惆怅,问,“那她女儿是来找那把钥匙的?你还给她没有?她需不需要把阁楼上的娃娃屋搬走?”
“不,她不需要。我和她说了钥匙的事,她说我买下的是这座庄园里的一切,包括那个房间和里面的东西。她只是来为她母亲生前的冒失表达歉意。”楚瀛道,“你呢?你要和我说什么?”
“哦……”丁厌抽离情绪,回归现实,“戴心诚和……他们俩吵架了!好凶啊,还打起来了!”
楚瀛对他的表情更感兴趣,问:“你没见过人打架吗?”
丁厌:“你经常看人打架吗?”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赞同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劝架也不是我的作风。”
“那你就不管啦?随便他们吵翻天?”
“不然呢?我并没有义务去维护治安,他们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了,只要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丁厌想劝架,但害怕被误伤。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瀛却是冷眼旁观,他鄙夷道:“我想用四个字形容你。”
楚瀛:“请赐教。”
“狐朋狗友!”
“谬赞了。”
***
丁厌抽出一天时间,泡在阁楼的小房间做大扫除。那些玩具和人偶都是精巧易碎的纯手工制品,他只能打一盆清水,用毛巾慢慢擦洗。
清水变成污水,毛巾由白色变黑色,那尊半人高的陶瓷洋娃娃才露出原本面貌。
她的眼珠比大海更加湛蓝,睫毛是深棕色,金灿灿的卷发光耀迷人,细笔尖描画的嘴唇连唇纹一并清晰可见。
“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丁厌摸摸她雪玉般光滑的小脸,掸掉她裙摆的灰。
……这得洗一洗,吹一吹才敢放进卧室。
他对这只娃娃的珍爱,被楚瀛会错了意。过了两天,他收到一条和娃娃的洋装高度相似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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