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秦暮白。
无论逃了多远多久他的灵魂依旧会战栗,抖得溃不成军。
“是那个江南白?”秦暮白略一思索就得出结果,心里的嫉妒酸意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就是他。”
他调查过文希,在疗养院的那一年他与江南白交往紧密。
几乎朝夕相处。
怎么可能会没有事!
“你们牵过手吗?接过吻吗?”秦暮白一点点拂过文希滑腻的脸颊,温柔吐息,眸底却像是桎梏了几百条毒蛇似的,“或者,你们睡过了?”
“不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江大哥才不会这样!”文希打开他的手,瞪着他,“江大哥是真的绅士,表里如一,真心对我好的。”
“江大哥?”秦暮白攥着文希的手腕用力,就要捏碎他的腕骨似的,“叫的可真亲热啊。”
“你的江大哥知道你坐过牢吗?”
“他知道你被不知道多少人玩弄过吗?”
“他知道你为我生下过一个孩子吗?”
所有他埋藏在心底的不堪被晾在白日下。
文希羞耻得眼眶微红,他别过头,压制着哽咽,“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不用你再提醒我,我知道我脏,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那样好的人。”
秦暮白听着怀里的爱人这般自轻自贱的话,心口被什么蛰了一下,微微刺痛。
他没想到真把人惹哭了。
可更让他愤怒的是文希话里透出的意味。
倒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
他眸子迅速蒙上一层阴鸷,又实在不敢太逼文希,生怕哪天这人又死在他眼前。
秦暮白的确长了记性,他不能没有文希。
“你不脏......”秦暮白笨拙地擦着他的眼泪,绞尽脑汁哄着流泪的人,“是我胡说,我们希希是最美的小月亮,干干净净的......”“不用你虚情假意!”文希躲开他的手,嘲讽地扯了扯唇,“拜您所赐,我哪里没有被人摸过呢?”
“什么张总王总李总......”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数着,最后笑了笑,“谁的腿我没有坐过,您教的好,他们可喜欢我在床上的sao样了,我越是哭,他们越是来劲,后来我就不哭不求了。”
“原来这样就会好受很多。”
“您是该骄傲,我这样的身体还敢爱什么人呢?”
“不是的,其实没有......”秦暮白想把他抱紧在怀里,填补心脏空了的那一块。
文希推开他,随后擦干眼角的泪痕,“秦暮白,你不要逼我,我敢死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不怕死,总之这世上需要我惦记的也不多。”
文希定定地望着他,眼里是某种决绝的意味,和当年自杀前的神色一般无二。
“那你的孩子呢?”秦暮白避开他的眼神,动了动喉结,艰涩道,“你也不要了吗?”
“我的孩子?”文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眼泪猝然而下,“我的孩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亲眼看见他的尸体......”“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
秦暮白神色难辨地注视他,没有说话。
文希瞪大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事蹦出来,他的心跳快的异常,“你是说,你是说他没死?”
“怎么会?”
在得到秦暮白肯定的点头后,文希刹那间泪如雨下,眼里混着各种喷发的情感,他扬手给了秦暮白一巴掌。
“我不相信你,你是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他哭得几乎说不出话。
“他的确没死......”秦暮白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没有,他艰涩地叹了口气,给通讯录的一个人拨了视频,“你可以自己看。”
“他过得很好......”视频很快就被接通了,精雕玉琢的小男孩粉嫩嫩的脸凑到镜头前,傻乎乎地找人,“咦,叔叔呢?”
奶声奶气的小声音,“怎么看不见叔叔呢?”
他的瞳孔极浅,像极了文希,像是藏了温柔的暮色。
文希听见声音的瞬间,捂住嘴,呆呆地看着视频里的小男孩。
泪水不自觉留了满脸。
那就是他的宝宝,他怀里十个月满心期待他的孩子。
“叔叔说话呀......”小男孩鼓着脸颊嘀嘀咕咕,“叔叔好几天没有来看我了,想叔叔了......”“叔叔在,有没有好好吃饭?”秦暮白看了文希一眼,声音又温和了许多,“最近乖不乖?”
“乖的乖的......”小男孩还在试图在黑暗里找秦暮白,软糯糯道,“今天吃了很多。”
他掀起衣服,露出雪白的小肚皮,“吃了很多呢!”
“是吗?”秦暮白显然很了解他,顺着他夸奖道,“真棒!”
小男孩弯着大眼睛笑了,搅着手指小心翼翼道:“那叔叔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他像是很依赖秦暮白。
却又不叫他爸爸。
“有时间我就会去的。”秦暮白像是真正的父亲,脸上是真切的温和,“叔叔也很想你。”
小男孩立马雀跃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挂了视频后,秦暮白抱着泪包子,用手帕一点点捻去他的泪珠。
“你看他多会撒娇......”秦暮白抚着文希的眼尾,似乎回忆起什么,眉眼温柔,“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屁颠颠跟在他身后赖赖唧唧,卖萌撒娇的。
“他没死......你,你为什么不说?你就喜欢看着我痛苦......嗝......对吗?”文希挣开他,打着小哭嗝,说话断断续续,“我痛苦......嗝......你就满意了对吗?”
第92章 他知道没有人比姜晏更爱他
细细柔柔的雨丝织成了一张大网,从云层垂挂到地面。
江郁清一只手提着从家里拎过来的换洗衣服,好声好气地安抚电话那边的人,“哥,我很快就要去录节目了,节目结束以后,我就和你回去好不好?”
“嗯......”他的睫毛落下一滴雨珠,微微轻颤,“不会再见面了,我心里有数。”
“还有,希希那边的事......”江郁清弯唇笑了笑,“好啦好啦,我知道要尊重希希。”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漫不经心地抬头,透过细密的雨丝,医院门口站着个朦胧熟悉的身影。
江郁清眼神闪烁了一下,冲着那道身影招手,“你怎么在外面等着啊?”
“护士说你出去了......”幸可戴着口罩,眉眼微弯,声线沁着点哑意,“我就想着在这等等你。”
“进去说吗?”江郁清看没打伞,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得有股子湿意,“雨有点大。”
江郁清像是察觉到他要说什么,眼睛明亮坦然一如从前。
幸可上下看了江郁清一圈,确认他似乎没什么事,松了口气,可眉头依旧紧缩。
似乎是这连日来的阴沉天把人心头的光亮都浇灭了。
“陪我看会儿月亮吧。”幸可瞧着他的脸,眉宇间裹了愁绪,纠纠缠缠在一起,“就一会儿。”
江郁清望了眼天空,乌云团团阴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月亮露了个尖尖又被乌云遮住。
“好。”江郁清收回视线,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你......”幸可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去抓江郁清的手,“你这几天还好吗?”
“我哥哥来了,这几天逮着我灌汤药。”江郁清皱紧了小脸,哈了口气,“我现在感觉我都快成黄连味的了。”
“担惊受怕一整夜,山上寒,是该多补补。”幸可被他这副小样子逗得有了点笑意,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江郁清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他随手往后拨弄,细白的指尖衬着黑发,灵动之间颇有几分媚意。
“大概是三年前这个时候......”幸可视线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那个盛夏,轻声低喃,“你也是这样,随后把头发扎起......”“我脑子里闪过很多美好的形容,却都没有心跳声来得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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