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是谁就不认识?”大块头男生故意笑话她言语的漏洞,这时他已经离张汶不过一步之遥,“没事的小姐姐,你配合我,不会疼的。”
此话一出,张汶的脑袋炸开了无数可怕的画面,她脸色煞白,扭头就逃。但大块头男生一把擒住她的肩,接着将她往墙上摁,对后头的人说:“快!手机拿出来拍她!”
他竟是要扒开张汶的衣服!
“救命!救命!”张汶崩溃哭喊,拼命捶打对方的手,对方的力气太大,校服领口把她的脖子都勒红了。
“嘣!”
“我草!”大块头男生猛地弹起来——他被一扫帚打中了后背,那种扫大街的细竹扫帚,剌人得很。
张汶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又是一扫帚打过来。
大块头男生跳开躲避,怒道:“谁啊?!”
他身后,一个矮小的男孩双手握住扫帚,平静地看着他。
负责放风的人一头雾水,他都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我靠你不是那谁,燕燕的跟班,沈什么……”
藏在二楼看热闹的沈燕燕脸色一下难看了,心里骂道林树荣你个蠢货!
沈琏抬起头,往上面的窗户看去,正正和沈燕燕的目光对上,他说:“你过分了。”
沈燕燕没想到沈琏会来,她心里有些慌了,但忍着不出声。
沈琏轻轻皱眉,沈燕燕在家娇蛮他无话可说,可她对张汶,哪怕像沈琏这样三观淡薄的人,也觉得她的报复手段荒唐邪恶。
“沈燕燕,你凶得很。”沈琏又说。
他极少叫沈燕燕的名字,也没把自己当做沈燕燕的哥,但此刻,一种天然的年长者的气势笼罩着他,沈燕燕竟然心虚了。
但下一秒,她恼怒起来,沈琏,他知不知道自己哪边的?凭什么?!
“别管他!”沈燕燕低叫。
接着,沈琏的扫帚被夺走,他的高光只有不到一分钟,体格的差距让他的出现变得可笑。”
小朋友,敢偷袭我?“林树荣很没面子,直接回敬了沈琏一下,粗粝的扫帚打在沈琏身上,登时将他的手臂与脖子划伤。
沈琏趔趄了两步,挡在了张汶身前。
张汶抬起头,哪怕从仰视的角度看着沈琏,他也不高大,可却敢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前。
一面脆弱的墙。
沈琏属实是不自量力了,他都不够林树荣一只手的,但他有股韧劲儿,摔了多少次,也不让林树荣碰到张汶。
沈琏的脸已经青了,沈燕燕咬牙,“行了!你们都走开!”
沈燕燕一声令下,他们就停手离开了,揍个小孩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这场离谱的混乱戛然而止。
沈琏浑身都是尘土,露在外的皮肤没一处好看。
“沈、沈琏,你没事吧?”张汶还很动荡,不知如何是好。
沈琏摇了摇头,撑着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张汶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沈琏更矮小了,他的背影好像是……
天使的影子。
而这抹影子仿佛在她眼前渐渐消失。
她突然感到非常难过。
等沈琏回到那个家,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吃饭。
沈燕燕瞅到他,哼了一声把筷子往桌面一拍,她在家里从来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沈琏像只脏猫,一身的伤,蔫蔫地走进来,也不作声,洗了手便坐上了饭桌。
“沈琏,你怎么回事,弄成这样?”陈巧玉皱眉问。
沈燕燕很重地咳了一声,意思是你敢说出来就惨了。
沈琏端端正正地把手放在腿上,答道:“摔了一跤。”
“哪有摔成你这样子的?”陈巧玉说,“我看像被人打了一顿。”
沈琏不讲话了,垂着眼皮,他知道只要这么做话题很快就会从他身上离开。
但沈燕燕却对他阴阳怪气起来,“可能就是被打了一顿呢。沈琏,我说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她把沈琏拿捏得很准,这个小哑巴不敢违逆她。
“怎么说?”沈为民也问。
沈燕燕冲着沈琏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班长啊?口味真重!”
沈琏趁机吃饭,他有预感今晚会吃不成。
“班长?到底怎么回事?”陈巧玉询问。
沈燕燕说:“妈你不知道,今天沈琏见义勇为,他们班班长,一个四眼妞被人拦了,他上去救人,才成这副鬼样回来的。”
她话里把沈琏贬低得一无是处,陈巧玉也跟着站了她的边。“沈琏,你还真可以啊,毛都没长齐,想谈恋爱了?”
“没有。”沈琏说。
“我看你就是心怀鬼胎。”沈燕燕记恨道,“妈,你不知道,要是我和那个四眼妞在他面前,他肯定选四眼妞!”
“和他爸一个臭德行。”陈巧玉横了眼沈琏,“心术不正,又接了他妈。沈琏,你在我们家那么多年,好的没学,光传承你们家的劣根性了是不是?”
沈琏目不斜视,像根木头一样坐着。
“行了,过去那么多年你就别提了。”沈为民说。
“过去那么多年,我想起他妈我就气,要不是那伤风败俗的婊……”她顾忌着女儿在,把难听的话咽了下去,“我们家早飞黄腾达去市里了。”
她又指着沈琏教训,“你要是再敢学你妈到处招惹,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沈琏一如既往,灵魂似乎飘出了身体,飘出了这个房屋,在昏黄的天空上游荡,游荡……
最后他果然没把这顿饭吃完,被勒令禁闭反省。沈为民还说让沈琏处理下自己的伤口,但一通电话叫走了他,陈巧玉虎视眈眈,沈琏只好等他们睡觉以后再处理。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反省的,忍着痛翻出自己的小金库,仔仔细细地点着。
我也想滚出去,我好想滚出这个家。沈琏在心里说。
周一的早上,文叶烟慢吞吞从的士下来,他在新环境的第一个周末,全在床上度过的。
这种连日早起上学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怪不得这儿的人个头都不怎高。
特别是那小孩,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文叶烟发现自己又不太记得沈琏的模样了,真是怪了。
正想着,他的余光瞥到一个小身影也和他一样往校门走。
巧了么这不。
“沈琏!”他朗声道,嘴畔带笑。
沈琏被吓一激灵,整个人明显收缩了一下,诧异地看过去。
这给文叶烟一种一下网就兜到最灵巧的鱼儿的快乐。
“早啊!”他亲和地打招呼,大步走过去,“你也这么晚?”
沈琏攥了攥手里的馒头,有些生硬地回答,“买早餐。”
今早沈燕燕的那份撒了,沈琏的份自然而然就得让出去,于是他得买早餐,每次买东西,他都得等人散了之后才买得到。
“你脸怎么回事儿?小花猫似的。”文叶烟问,这小孩下巴有伤疤,嘴角鼻子都是青的,像一张素纸脏了几个污点。
沈琏不说话,没听见似的。
文叶烟和他并肩走,“你早餐就一个馒头?怪不得你不长个儿。”
沈琏抿紧了唇,更不想说话了。
“喏,吃我的这份儿。”文叶烟把匆忙带出来的早餐递给沈琏,今天是鸡蛋火腿三明治、肉包子和酸奶,太混搭了,他没什么胃口。
“啊。”沈琏给了个干巴巴的反应。
“多吃点儿快快长大吧,小弟弟。”文叶烟摸了摸沈琏的头,笑眯眯地说。
沈琏认真地点头,表示肯定。
但他才不是小弟弟。
他俩来到教室,早读已经开始了,张汶在讲台领读,有些心不在焉地往门口瞟。
她在校外被欺负的事最终没有传开,尽管她知道沈燕燕是幕后主使,但在岛滨镇沈家惹不得,他们家只能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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