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富华话音没落,陈淮水就一脚踩在了蒋杰的鞋尖上。
说:“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祝富华一手拎着鱼,看到蒋杰把一大把烤串拿了过来,祝富华轻声地问陈淮水:“你踩他的脚干嘛?”
“我不小心的。”
“不小心的吗?”祝富华像个小孩子那样卖弄机灵,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龇着牙的蒋杰像是遇上了救星,他看准陈淮水的脚,同样毫不留情地踩了回去,随即,又嬉皮笑脸地揽住祝富华的肩膀,说:“以后我们也是好朋友了,富华人真好。”
陈淮水的嘴角抻得很平,他看了祝富华一眼,再去看蒋杰。
蒋杰正在冲着他得意地笑。
祝富华拘谨地站着,他忽然问:“淮水,你什么时候再去英国啊?”
不等陈淮水回答,蒋杰忽然急促地纠正,说:“你就叫家栋,我们都喊家栋的,他小名。”
陈淮水冒出许多不满,人变得极其矛盾,他一边看蒋杰不顺眼,一边觉得自己太幼稚。面无表情地回答问题,说:“不去了,就在中国读研究生,在国外过得不习惯。”
最终,还是没能立马回家,三人在摊子前面围桌坐下来,蒋杰忙着把烤串分给祝富华,还让他和自己用一个瓶子喝啤酒,陈淮水又要了一瓶,递给祝富华,说:“不用全喝完。”
陈淮水对蒋杰说:“别以为没人嫌弃你。”
“是,你最文明,你最干净,是海归留学生,不像我这种部队里的糙汉子。”话不那么好听,但在蒋杰看来,不过是和平日没什么分别的调侃,他还笑着去攀陈淮水的背。
说:“真生气了?”
“别带坏人家。”陈淮水说。
蒋杰说:“你怎么了今天?感觉挺暴躁的。”
神经大条、略微跋扈的蒋杰,一手举着啤酒,一手捏着陈淮水的肩膀,而陈淮水呢,看上去快要动手揍人了。
祝富华深吸一口气,他揪着陈淮水的袖子,说:“别生气,我还怕你们嫌弃我呢。”
“没事儿,我跟他开玩笑的。”
陈淮水的手放在了祝富华的手背上,祝富华还死死攥着他的衣袖。
祝富华的眼睛忽然红了,耳边全是过往人群的喧嚷声,他正紧张得胸廓伏动,热热的手背贴着陈淮水的手心,滋生出细微的汗水。
能感觉得到,陈淮水在暗自地用力,祝富华打算把手拿下来,可是,他越是挣扎,手被攥得越紧,后来,几乎要无法逃脱了,祝富华说:“淮水,我的手……””
对陈淮水来说,这是一种奇异的如梦初醒,他松开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抬起手擦汗。
喧闹、夜灯、星点,还有每个人脸上每一丝表情,在深思和沉默里,这一切都变得细致而缓慢,蒋杰觉得自己的判断力不够用,他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又多看了陈淮水几眼。
祝富华把手里的烤串吃完了,陈淮水帮他拿着签子,然后,他举起祝富华没喝完的啤酒,迅速地吞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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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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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满意了,终于舒服了~
章节序号以带“.”的数字为准哦。
第14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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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第一个回家的是祝三女,她仍旧漂亮年轻,剪掉了两根辫子,留着别在耳后的直顺短发。她一手里拎着红糖,另一只手里是自己赶忙烙的饼,大夏天赶了许久的路,所以前胸后背都是汗湿的印子。
祝三女见了祝富华,第一句话是:“华,你饿了没?”
“先看看妈吧,三姐,我帮你拿东西。”
祝三女站在房檐下,没挪动步子,她解了手边的布袋子,拿出一张香喷喷的饼,递到祝富华面前,对他说:“放了油和糖,可好吃了,快吃。”
无论到何时,三姐都不会忘掉笑的,她弯起秀气的嘴角,脸上浅浅的红晕也显得好看,自己的发梢都湿透了,却从裤子口袋里找到手绢,帮祝富华把额头上的汗抹干净。
她说:“再着急也要吃饭,妈病了我们都着急,但我们再急也没用,妈可不想看见你饿着。”
祝富华觉得自己没那么爱哭,但此时此刻眼睛酸胀,他咬了一口饼,还是温热的,松软而甜,夹了厚厚的油酥,要多香有多香。
陈淮水打电话来了,巷口铺子的小孩儿在院门口大喊祝富华的名字,说:“陈淮水又打电话找你了!陈淮水又打电话来了!”
祝富华举着没吃完的半张饼,踩着凉鞋,急匆匆跑过去。
午后的热风刮过,急促的呼吸难以平复,陈淮水听到有人接起电话了,就说:“叫你别跑,你每次都这么着急。”
“你再等等,等我攒了钱,就在家里安一个电话,”祝富华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已经在攒钱了,你再等等。”
陈淮水问:“你……为了我才打算安电话吗?”
“嗯,”祝富华的应答轻飘飘,可也理直气壮,他说,“这样你就不嫌我跑了。”
祝富华的表情真得变得有些惆怅,他轻轻蹙眉,然后,低下了头,咬了一口没吃完的糖饼。
“我没嫌你啊。”
陈淮水说。
祝富华嚼着饼,视线落在柜台前的报纸上,他不认字,看不出什么,只能看报上的黑白色照片。
“你不忙吗?”祝富华大约是没话可问,于是问了这句。
陈淮水答道:“不算忙。”
“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有,”陈淮水停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带你去吃好的,吃西餐,还有我两个朋友,我们一起。”
“我不去了,我妈生病了,我得照顾她,你们去吃吧。”
“什么病?严重吗?”
祝富华把剩下的饼全塞进嘴里了,皱着眉嚼了半天,所以弄得陈淮水很着急,在电话那头问:“很严重吗?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祝富华终于把饼全都咽下去了,他深吐了一口气,说道,“慢性胃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祝富华怎么也没想到,陈淮水当天就来了,他这次是开着轿车来的,买了一堆卤味和水果,还有治胃病的药。
他说:“我不进去了,让阿姨静养,我和你在这儿聊一聊。”
“聊什么?”
“你坐下。”
汽水是陈淮水买的,吸管也是他塞进祝富华嘴巴里的。陈淮水想了想,终于清清喉咙,问道:“金鱼养得怎么样了?”
“放在我大姐家了,我外甥丰年在养。”
“死了没?”
“当然没有,刘丰年小时候在乡下养鸡崽子,后来来城里上学了,又养狗,养鸟,他什么都会养。”
陈淮水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是小孩儿呢。”
“怎么可能,人家都十七了,比我高了,”祝富华咬着吸管,说,“他说满十八岁就去当兵,从小就想当兵。”
陈淮水说:“你都是这么大的孩子的舅舅了。”
想了想,他忽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但你看起来还没十七岁呢。”
祝富华着实稚嫩,这种稚嫩不止在脸上和身上,也在他的神情里、眼睛里、笑容里,他的身形精瘦而挺拔,可脸的样子至今还是青春可爱,带着一种让人快要入迷的生涩。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祝富华说。
“我也是。”
陈淮水站了起来,拎着满手的东西,把祝富华往家门口送,他说:“我和蒋杰从小就最要好,可是那天,我因为你和他生气了,是不是挺奇怪的?”
祝富华像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握着汽水瓶子的手不住发颤,想都没想,就慌忙认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不明白事儿,有时候做错了自己都不知道,我五姐老是骂我,她骂得挺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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