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垂下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方煜这句话的提醒,他突然觉得他的骶尾部又开始痛了。
“江叙,”沈方煜说:“你对我有好感,你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我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他问:“是吗?”
江叙坦白道:“是。”
沈方煜的眸光闪了闪,“你只是不想跟我更进一步,不想承担可能分手的风险。”
江叙停顿了一会儿,持续的疼痛让他心浮气躁,他话语间突然带上了几分火气,“是,所以呢?”
“钟蓝她女朋友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在一起,”沈方煜评价道:“我觉得她说得对。”
“所以你现在可能还没那么喜欢我,也不相信我,”他顿了顿,努力调整着表情道:“不过没事,有好感就行,有好感……我就还有努力的空间。”
江叙疼的很厉害,必须勉力强撑才能不在脸上显出端倪,他闷声沉默许久,最终对沈方煜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你觉得我不冷静?”沈方煜问。
“你要是冷静你会亲我吗?”
沈方煜的目光停顿在煮沸而滚烫的红油锅表面,闻言,他的眼睫很轻地颤了颤,然后抬眼对上了江叙的目光。
“要不现在试试?”
“我现在很冷静,”他说:“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可以在这儿亲给你看。”
江叙的心一紧,下意识地瞪了沈方煜一眼。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在想些什么别的,丝毫没有自己在大放厥词的认知。
可让江叙没有想到的是,尚未等他观察出个究竟,沈方煜忽然扭开了脸。
而就在江叙操心他那脖子会不会出问题的时候,沈方煜又重新望了回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反驳道:“江叙,就算是冷静下来,我也还是爱你。”
“不会后悔,也不会变的。”
他说完这句,又伸手拿起漏勺,终于把那块饱经沧桑的土豆,夹到了江叙的碗里。
或许是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情话,又或许是他觉得点到即止,说的再多反而讨人嫌,他偏了话题道:
“从今天开始,以后你上下班都我来接送吧,夜班你也不要再值了,我给你值。”
“用不上。
“你别逞强,”沈方煜睨了他一眼,“就当我是交房租了,行吗?不然我明天就把你锁家里不让你去上班了,正好之前买的那手铐还能二次利用。”
江叙气笑了,刚要开口,沈方煜先道:“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怎么不去当狱警了?”
被抢了台词的江叙:“……”
“你别一天天想着帮我找工作了,我不想去当狱警,”大抵是窗户纸彻底捅破了,该说开的话也彻底说开了,沈方煜反而胆子大起来,也口无遮拦起来,“我就想跟你在一块儿,想天天看着你。”
“……”
江叙觉得沈方煜可能没真的明白他的意思。
他让沈方煜冷静,不是让他这么冷静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见他不吭声,沈方煜直接拍了板。
江叙移开视线,做了个深呼吸压下疼痛,“随你。”
沈方煜想了想,又道:“对了,崔老师跟你说了吗,周末A医大校庆,她让我们有空就回去一趟,正好我们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学校的时候了。”
A医大的临床八年制有个老传统,无论哪一届,在毕业之后都要回去一趟,以班级为单位挂牌认领一棵A医大的老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学校还挺重视的一项传承。
“说了。”
“你去吗?”沈方煜问。
江叙知道按沈方煜的性格是肯定会去的,到时候班上很多同学都会过去,加上校庆应该很多领导和老师也会参加,这是他联络人脉的好机会。
没想到他还没回答,沈方煜先道:“你如果不去,我就不去了。”
“你可以去。”江叙说。
“我刚说了,我想跟你在一起,同一个空间就行。”沈方煜说完,又补上一句,“当然同住地球村那种不算,至少得稍微近一点。”
江叙顿了顿,“你不是要出国了?”
“你知道了?”沈方煜意外说完,又反应过来,“是崔老师跟你说的?”
他和江叙刚发生意外的那阵子,正在争去H省参加学术会议的名额,后来江叙好几次组会不太在状态,加上去年崔主任带了江叙参会,所以这一年崔主任就叫了沈方煜。
谁也没想到,因为沈方煜组在H省做的汇报相当精彩,引起了M国一位行业内的大教授很大的兴趣,刚巧他最近打算又办一个学术沙龙,于是邀请了济华医院,点名希望能让沈方煜过去做汇报。
“她说你还没答应。”
“走的时间有点长,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沈方煜说:“我问了崔老师能不能带你一起,她说她之前提的带我们俩去的那个学术交流会也快了,这次又只是个小型会议,规模没有那么大,没必要多折腾,我就跟她说我再想想。”
“去多久?”
“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三天吧,没办法像之前去H省一样当天去第二天回了。”他当时放心不下江叙一个人在家,开完会就直接打车去机场回来了。
江叙抿了抿唇,对他道:“你去吧。”
沈方煜沉默了一会儿,理解道:“你是不是……这两天不大想见到我。”
见江叙没回答,沈方煜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那我等下就给崔老师去信说我去参会。”
江叙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那个机会很好,沈方煜应该去。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并不利于两个人冷静。
一席热烫烫的火锅让两人越吃越冷,最后疼出了一身冷汗的江叙关上火,对沈方煜道:“回去吧。”
可沈方煜显然没有要冷的意思,他挡住江叙关火的手,对他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比现在更喜欢我一点。”
第65章
一连几天,沈方煜都按照他说的那样接送江叙上下班,不值夜班之后,江叙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而被沈方煜这个意外因素搅乱的睡眠也渐渐平和起来。
与此同时,江叙也逐渐接受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孕期常见的腰骶骨盆痛像是甩不掉的橡皮糖一样,彻底缠上了他。
他知道这种毛病就跟偏头痛似的,几乎没什么办法可以治,就算是偶尔休息得比较好的时候能缓和几天,可没两天那些疼痛又会冒出来。
他曾经为他的很多患者诊断出过类似的问题,因为这样的钝痛实在是太常见,也并不危及生命,很少有医生会特别放在心上,最多是安抚地宽解一句“好好休息”。
可等江叙真的自己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认识到原来医生眼里司空见惯的持续钝痛远比想象中难捱。
而神奇的是,江叙发现,大部分时候,当沈方煜安静地陪在他身边时,那些疼痛就会短暂地减轻一些。
那天吃完火锅之后,沈方煜没再提过两个人之前的感情,也没再找他确认过什么关系,顶多是偶尔说两句无伤大雅的腻歪话,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冷静下来那样,让江叙松了一口气。
可松完了气,偶尔又会有些微妙的失落。
譬如此时,沈方煜把车停在A医大的角落,然后对他说:“你先过去吧,我坐十分钟之后再去,省的班上同学以为我们是一起来的,该误会了。”
江叙从车里下来,拢了拢大衣,遮住出现变化的身体。
他知道沈方煜是在考虑他的心理感受,但他其实也没想瞒着班里同学,他和沈方煜的关系已经比从前缓和了许多。
学校挂满了红色的横幅,晴空碧天的映照下格外招摇。
走进会场的时候,唐可一眼就见到了江叙,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江叙的身后,压低了声音道:“沈方煜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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