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14)

　　老三咳嗽两声，为缓解尴尬拿起点歌机把 “鼓掌”“喝彩” 和“口哨”各点了一遍，包厢里总算又热闹起来。

　　老四偷偷摸出手机给兄弟几个拉了个小群。

　　——老四：@老三 什么情况？富豪是什么意思？

　　老三感觉到手机震动，点开屏幕看了一眼。

　　——老三：一会儿单独说。

　　——老五：赶紧给良哥灌酒！

　　——老二：灌什么酒，老大的酒品你又不是不知道，醉了只说屁话不吐真言。

　　——老五：我是说给他多喝点水好去厕所！

　　——老二：哦，可以可以。

　　20 分钟后良元果然憋不住又夺门而出，他一走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马上围成一圈。

　　老四：“什么情况？老三你见过富豪？”

　　老三：“没见过，但是听过语音，声音很有磁性。”

　　到二：“管他有没有磁性，确定是男的？”

　　老三：“这…… 女的要是说话声音那样那有点恐怖。”

　　老五：“语音说了些啥？”

　　老三：“好像是良哥在跟他谈论选什么衣服，富豪说谁出钱听谁的，特霸气。”

　　老师瞅了眼沙发上的大包小包：“经常看到大学生被大老板包养的新闻，没想到咱俩哥也…… 大学生是个高危职业啊！”

　　老二：“瞎想什么呢？都说了是同班同学，可能只是普通恋爱，不是什么包养关系。”

　　老四：“普通恋爱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老五：“良哥说了，有钱人，不薅白不薅。”

　　老三：“不是，你们重点错了好吧，良哥有说过他喜欢男的吗？我怎么记得他好甜妹那口呢？”

　　老四：“他什么都好，只要长得好看的都喜欢，没准这富豪长得沉鱼落雁呢？”

　　老二：“难怪良哥遮遮掩掩的不肯明说，原来是怕我们知道嫂子是个男人…… 我反正不 care，长得安全不怕被惦记，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喊嫂子。”

　　老三：“老五你送外卖路过小树林的时候多留意一点。”

　　老五：“留意什么？”

　　老三：“你说留意什么？蠢货！当然是看良哥是上面还是下面！”

　　51.

　　良元没有闹到很晚。趁还没喝醉就早早地收拾东西回家，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去看望妹妹。

　　良元的妹妹住在城南的一片小型墓园里，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带着花和点心去看她。

　　花是淡粉色的银柳，严格上说并不算花，但是良琪喜欢。良元总是提前买好很多在家里养着，因为这东西不是过年前后不大容易买到。

　　良元记得小的时候，那会儿他大概上初中，有一回男人把良琪领下楼，允许他们在附近玩一会儿。等父亲走后良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用拳头握着神神秘秘地伸到他跟前：“猜猜这是什么？”

　　良元：“糖？”

　　良琪：“不是。”

　　良元：“幸运星？”

　　良琪：“不是。”

　　良元：“猜不出，不猜了。”

　　良琪得意地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两颗淡粉色的带绒毛的石头。

　　良元：“这是……？”

　　良琪：“嘘！不要告诉爸爸，我偷偷摘的。”

　　“哦，银柳啊……” 良元伸出指头拨弄两下，“你摘这个干什么，摘下来就不好看了。”

　　良琪：“好玩，像小兔子。”

　　良元一开始不知道良琪说的小兔子是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托儿所老师教的简笔画兔子，形状跟银柳的花苞差不多，像块有点尖的鹅卵石。

　　良元不懂小女孩的童趣，但就此知道良琪很喜欢这种花，可惜在对方活着的时候没有为她买过。

　　——每年过年的时候文琴阿姨都会买很多养在家里，并不需要他来给妹妹买。

　　52.

　　清晨，天刚亮良元就带着花，蛋糕和一只兔子玩偶到墓园，把东西放到良琪的照片下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天气很好，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香味。目光所及的地方有两只白色小鸟在互相啄着打架，静穆中的俏皮，仿佛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公园。

　　七点，陆续有别的客人入园。良元最后弯腰整理了一下搭在墓碑上的银柳，转身两手空空地回到入口处。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穿灰色连衫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良元和她打了个照面，脚步微顿，随即低头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我说过，不希望看到你出现在这儿。” 女人对着他的背影开口，却没有叫他的名字，“别再来打扰我的女儿。”

　　.

 

第19章 53-54 杂种

　　53.

　　八点不到，良元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早上起得太早，导致他回家路上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周六早上团支书在班级群里发消息说下午集体去礼堂排练节目。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周天傍晚差不多都返校了，稍微提早几个小时也可以忍受。良元懒得排练，又铁了心要补觉，于是发了条 “下午有事来不了”，@完团支书就把手机一扔了事。

　　半个小时后团支书看到消息十分火大，又不敢当面指责良元，于是建了个临时对话群把杨培学姐和金钰拉了进来。

　　——团支书：良元说他有事来不了。

　　——杨培：少练一次问题也不大。

　　——团支书：他这态度，要是一直不来排练怎么办？

　　——杨培：那就只能拜托金钰私下里跟他磨合一下了。

　　——金钰：什么意思？

　　——杨培：你俩差距大，你得多带带他。

　　——团支书：我也觉得，不用什么都要学姐来教，学姐也很累的。

　　——杨培：贴心了。

　　——团支书：(＾ー＾)

　　金钰默默地看着团支书溜须拍马，等两人都把话说完才又问了一句 “他不来我是不是也不用来了”，得到肯定答复后“啪” 的关掉微信。

　　第一次，他有点感谢良元。因为周一有一门选修课要做发表，下午得抓紧时间做课件。

　　54.

　　良元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半，起来叫了个外卖，吃饱了又躺回床上发呆。

　　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人喝酒但不知道该找谁。有些话，即便是对最要好的兄弟也说不出口，老二老三他们一直都知道良琪的存在，但不知道当年她是怎么出事的。

　　大约 6:00 左右他强打精神下楼去社区健身房撸了会儿铁。很便宜，八块钱包洗澡，只要有附近的居住证就可以进。

　　来这儿锻炼的大多是中老年人，毕竟学生和上班族可以去学校健身房或者稍微贵一点的设备齐全的地方，但是对良元来说有几样基础器械已经足够。

　　洗完澡良元跟眼熟的前台唠了会儿嗑，再一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 8 点。从楼梯间拐出来，他一眼在家门口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对方也看到了他，因此良元不能装作没看见或者扭头就走。

　　“良宏……”

　　良宏是良元的父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 “爸爸”，或许是因为对方在无数次喝醉酒后边掐着他的脖子便喊 “你不是我的儿子”，又在清醒之后翻出一家三口的合照哭。

　　“父亲” 这个词在别人看来是依靠，对他而言却总是充斥着暴力，辱骂和眼泪。长大以后他为了摆脱阴影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词，直至现在，父子相见，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

　　良元拿着钥匙走到门前：“找我干什么？”

　　良宏看着他不说话，那模样分明是刚喝了酒，地上落着四五个烟头。

　　楼梯间又传来脚步声，良元生怕对方在这儿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被人看到，于是三两下打开门锁：“有话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