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态稳定(49)

　　林秋坐在驾驶室里没动，我声音和手都抖得厉害，拉了几次车门才拉开。林秋在靠背上闭着眼，一动不动，额头上起了个包。我抱起他上身，他就跟睡着了一样。这只是晕过去了？我掌住他后脑检查了一圈，他头上并没流血。逼停了下滑的那辆车，只是为了保护我？……

　　我放下他，跑去前面找溜车的车主，车上没人，果然是辆空车……上面公路的坡度太大，我气没处撒，拨了120的急救电话，把地址和林秋的症状告诉了对方。便当包里小猫还好好的，在林秋腿上没来得及放到后座。

　　“平躺，平躺……”我挂了电话，按照电话里的方法把林秋从车里抱出来挪到车后的空地上，翻开林秋的眼：他没有出现电话里说的瞳孔涣散，也没有出现呕吐症状。我稍微安了心，跪在地上轻声喊他。

　　救护车告诉我二十分钟就到，我喊得嗓子都哑了，林秋还是跟睡着了一样。我不敢碰他，接线医生叫我不能摇不能晃，只要他没有症状，就等着救护车到。我跪在地上腿没了知觉，手指也不知为什么忽然针刺一样，整个麻了。

　　“林秋，你别吓我啊？”二十分钟已经过了，我还没有等到车，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这跟我开什么玩笑呢……？我好不容易把他追到手，好不容易让他给我买了猫，要住在一起，天天看到他抱抱他，这个节骨眼他醒不来了？“林秋，你不能出事，不准出事听见没？林秋？！”

　　我喉咙发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不停从眼里往下掉。我爸，我妈，我哥，林秋，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我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人关在笼子里，扔在荒岛上，林秋找到我，带我走了出去，他忽然死在海上，留我一个人慢慢往下沉。

　　我看着他脸：“你要死是不是？”我扯下脖子上的护身符，系在他手腕上，“是我害了你对不对？还给你，我不要你的命了，还给你。求你了，醒醒。”他手上依旧是温热的，刚刚还搭在我肩上，握过我的手，喂过我糖，摸过我的嘴唇和脸。

　　林秋的脸侧在一边，他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你要怎样才醒啊？我不要你救啊……你是个傻子吧，醒来！我能不能把这恐惧还给你啊！林秋！”

　　我抱住头蜷在一边，全身被窒息感压得喘不过气，难受得就想一死了之。我往车的方向看了看，前车的后窗玻璃已经坏了，弄死我自己是够了。

　　“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能给我治病吗？我犯病了你怎么不管我了？！林秋？这是什么啊我好难受啊。”我攥着他的上衣，拉起他的手，用他手背蹭了蹭脸。

　　忽然脸上的手动了动，我愣住了，握着他一时哽咽，林秋的手翻了个面，手掌摸了摸我脸。

　　“你醒了？！！喂，没事吧？”

　　林秋的眼好像不能聚焦，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话都没说。我守着他忽然就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吓我，你装的是不是？”

　　林秋仰着头看了看天，又毫无表情地看了看左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怕他有事，扶着他肩靠在身边，“你疼不疼？我叫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不是撞傻了吧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秋转头看了看我，开口道：“我的车……怎么撞了？是你撞的？”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会错乱到以为是我撞的？“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抱着我喊我？……”林秋的表情好像不认识我，迷茫得像个小孩。他摸了摸前额，手掌撑在额头上，“刚刚我怎么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那辆车，往下溜……你开车把它挡住了，就撞在一起。”我一个字一个字说给他听。

　　“是吗………”林秋眼里看着自己的车，一会儿又移动到前面那辆车，“那是我的车，那你呢？你是谁？”

　　…………他不认识我了？？？

　　“我是时安啊，秦时安。”我激动起来，抓住他双手手腕，“你的男友，你不记得了？”

　　“那宁原是谁……？”

　　“你记得他？”林秋的话简直五雷轰顶，我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他忘了我？还记得宁原？这是为什么？

　　“他不是我男友吗……他出国了……秦时安，你到底是谁？”

　　我说的话林秋并没信，他和我的记忆在车祸后一并清零了？这两周我和他的事就当不存在吗？我接受不了，“林秋，你要是不记得我，要跟他在一起，我现在就要你和我一起死。”

　　林秋皱起眉，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像在思考什么，半晌后道：“别动手。你打不过我。”

　　……………他还记得他会跆拳道？我那种窒息感又来了，“我管你多厉害，我要拉你一起你就得一起。”我盯着他的眼，希望从中找到我的影子，希望他是在演戏，是在逗我。

　　“奇怪……”林秋看着我的手，“我不认识你，但是觉得你眼熟。”

　　我放了他手腕，掌住他脸吻了上去，嘴唇碾在一起，又尝到了口里的那股淡淡的薄荷味。林秋没有反抗，睁着眼看我吻他，也没有什么动作。

　　“你刚刚喂我吃的糖，你兜里还有。”林秋仰着脸让我亲，手移到了裤子口袋里，把那盒薄荷糖摸了出来。我捧着他脸：“信了没？”

　　林秋打开糖盒盖，拿了一颗放进口里，尝了尝味道，“这是我做给你吃的吗？”

　　我点点头，“是。”

　　“你是我的病人？”

　　“我是你男友。”我想要他口里的糖，凑近了唇要吻。

　　“你骗我，这明明是药。”林秋头一偏把口里的糖吐了，圆圆的糖丸顺着斜坡向下滚出老远，落进草丛里不见了。

　　…………

　　林秋，你真不记得我，那就一起死。

　　作者有话说：

　　林秋脑震荡，逆行性失忆，会暂时忘了最近的事。

　　关于时安的躁郁，其实最前面已经写了很多小线索，细心的姐妹应该会有发现。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林秋的医生视角文我会再写出来。

 

第85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握着玻璃片，威胁着人不要靠近，上次是在医院，这次是对林秋。

　　我并不想这样，可我就是不要他忘了我，我接受不了。他要全忘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手上有些疼，不过不要紧，等会解脱了就好。

　　“时安，过来。”林秋脸上一点不紧张，看我就像看个路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你刚不是说不记得我？”我手抖了，眼见他靠近，退了两步，“混蛋，你不是说你不记得我？！”我感觉脑子里的高塔在分崩离析，碎成一片一片的，他就在路尽头的塔上，微笑着跟我说再见。我崩溃着大哭起来，抓着玻璃的手开始滴血，“你觉得我有病是不是，你把我忘了还说我是病人！你明明不记得，还叫我做什么？”

　　林秋皱起眉，张口答了一句，“你说你叫时安啊……”

　　我手一紧，忽然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秋朝我张开手臂，再喊了一声，“你说……是我男友，那为什么不过来？让我抱抱你。”

　　我伸手抹了下脸，双眼都看不清楚，只闻着一股铁锈味，跑上去一把抱住他腰，在他肩上哭得喘不过气，“你陪我一起死行不行？”

　　“不行。”林秋握住我手腕，强行把我手上的玻璃碎片取了下来，我反抗着打他，他没躲得过，下巴中了一拳，倒在地上。

　　我走到他身边，“我喜欢你啊，你怎么能忘了，为什么不陪我？！”

　　林秋闭着眼，过了几秒才睁开，“你有病，得治。”

　　我捡起地上那块被我血染红的玻璃，“我不要治，我不要你跟宁原在一起，他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林秋手撑在额头上，好像很难受，我边哭边笑，“说起他你就这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你这样好没意思啊。”我举起玻璃，看着他的眼，“我刚刚打疼你了？你不是跆拳道黑带吗？当初在医院追我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现在躲不过去了？”我手一落玻璃扎在他身上，林秋身子颤了一下，伸手握住我手腕。我用力一挣，发现他手上根本就没力，“好笑，你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说我打不过你？你真会骗人啊。”